次日,天光大亮。
前往大皇女府的馬車上,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。
狄達仁的臉,黑得和鍋底有的一拼。
他死死盯著對面那個翹著二郎腿,哼著小曲兒的楚墨,感覺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。
“封公子!”
狄達仁終于爆發了,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。
“你昨天不是信誓旦旦地說,已經知道真相了嗎?”
“為何今天還要繼續查下去?還要來查大皇女的府邸?”
“你這究竟是在查案,還是在游山玩水,把我們所有人都當猴耍?!”
楚墨掏了掏耳朵,連眼皮都懶得抬。
“狄大人,稍安勿躁。”
“查案嘛,最講究一個流程完整,證據確鑿。”
“我雖說知道真相,但還沒有足夠的證據,再說了,我也沒說犯人就是二皇子啊?”
“你”
狄達仁被這番滴水不漏的話,噎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。
道理是這個道理。
可他總覺得,事情沒有這么簡單!
這個封行良,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邪性!
他看著楚墨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,心中雖沒有當初對他的輕視,但本能覺得,自己正被拖入一個巨大的深淵。
大皇女的府邸,坐落在帝都的另一個方位。
與二皇子府那股輕奢大氣不同,這里顯得清雅而內斂。
沒有威嚴的石獅,只有兩株蒼勁的古松。
府內亭臺錯落,蘭草飄香,處處都透著一股書卷氣與尋常人家沒有的清貴。
馬車剛停穩。
府門便無聲地打開。
一道白衣身影,在一眾素衣侍女的簇擁下,緩緩步出。
那一瞬間,周遭的喧囂,都靜止了。
饒是狄達仁這等見慣了風浪,心思全在卷宗上的老古板,在看到那道身影時,也不由得呼吸一滯。
太美了。
那是一種超越了性別,凌駕于凡俗之上的絕世容顏。
劍眉入鬢,鳳眸清冷,瓊鼻秀挺,唇色淡雅。
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,便是一幅遺世獨立的絕美畫卷,讓人自慚形穢,不敢直視。
這便是元熙帝國的大皇女,元璇凝。
狄達仁活了半輩子,自認見過的美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,可跟眼前這位一比,皆成了庸脂俗粉。
他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,躬身行禮。
“臣,刑部侍郎狄達仁,見過大皇女殿下。”
楚墨則依舊是那副沒骨頭的樣子,懶洋洋地靠在車門上。
“原來殿下甚是花容月貌,惹得我都不愿查您了。”
放肆!
狄達仁差點沒嚇得魂飛魄散,恨不得當場把楚墨的嘴給縫上!
元璇凝的鳳眸,淡淡地掃了楚墨一眼,臉上沒有任何波瀾。
“封公子奉旨查案,本宮自當全力配合。”
“二位,請吧。”
她的聲音,如同她的人一樣,清冷如玉,不帶半點人間煙火氣。
楚墨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。
“殿下這品味就是好,瞧瞧這蘭花,養得真水靈。”
“還有這字畫,一看就價值不菲吧?”
他一邊走,一邊對府內的陳設評頭論足,那雙眼睛卻不著痕跡地,將整個府邸的布局盡收眼底。
元璇凝跟在他身側,不急不緩。
“封公子若是喜歡,本宮送你幾幅便是。”
兩人一唱一和,把旁邊的狄達仁看得一愣一愣的。
就在這時。
一名侍女端著茶盤,從一旁的廊下匆匆走來,也不知是腳下絆了一下還是怎么,身子一歪,整盤茶水,不偏不倚,全都潑在了狄達仁的官袍上。
“哎呀!”
侍女嚇得花容失色,連忙跪下。
“奴婢該死!奴婢該死!”
狄達仁低頭看著自己濕了一大片的官袍,眉頭緊鎖。
元璇凝恰到好處地開口,語氣帶著幾分歉意。
“是本宮管教不嚴,驚擾了狄大人。”
她對那侍女吩咐道:“還不快帶狄大人去偏殿換身干凈的衣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