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魂墜入識海的體驗，約等于被人打包塞進了滾筒洗衣機，還是開了甩干模式加噪音污染套餐的那種。

淦！這精神污染也太嚴重了，差評！連個新手教程都沒有嗎？

云笑棲感覺自己的神魂都快被甩成一團像素花了。四周是無盡的混沌，耳邊充斥著無數聲音的疊加——有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嘶吼，無數破碎的畫面像被砸爛的玻璃，每一片都反射出謝九玄痛苦扭曲的臉。

“穩住，穩住，我是來救人的。”云笑棲強行凝聚自己快要散架的神魂，開始辨別方向。這些記憶碎片像一條奔流不息的黑色長河，正朝著一個方向涌去，那是時間的正向流動。

不行，順流而下只能看到他越來越瘋的樣子，得逆流而上，去源頭看看這史詩級爛片到底是怎么開頭的。

她心念一動，神魂化作一條不屈不撓的咸魚，奮力朝著記憶洪流的上游游去。

畫面開始飛速倒轉。

她看到了不久前，結界之內，謝九玄周身魔氣暴漲，他眼神掙扎，最終用自己的本命靈劍貫穿了丹田，以自身修為強行將暴走的魔氣鎮壓回體內。那劇烈的痛苦，即便只是旁觀，也讓云笑棲的神魂一陣抽搐。

對自己都這么狠，不愧是你。

畫面繼續倒轉，速度越來越快。

突然，整個記憶的洪流猛地一滯。云笑棲被甩進了一個雪白的世界。

那是在九玄峰頂，漫天風雪。一個年輕得多的師尊，白衣黑發，面容清冷如玉眉宇間還帶著一絲少年人的青澀。他看著眼前的自己——那個剛剛入門，天真爛漫，一心只想抱大腿的炮灰小師妹。

她看到他體內，一縷黑氣因為自己的靠近而蠢蠢欲動，他額上青筋暴起，死死壓制。他發現，這個新收的徒弟，其神魂有一種奇特的純凈，仿佛是天魔的克星但同時也像是最致命的誘餌。

天魔殘魂一旦發現她，要么會不顧一切地吞噬她，要么會想盡辦法污染她。

他不能賭。

然后，云笑棲看到了最讓她無法理解的一幕，從另一個視角。

那把冰冷的劍，穿透了她的胸膛。她甚至能感受到謝九玄握劍的手在劇烈顫抖，能看到他眼中瞬間熄滅的光。

第一次，這是他第一次對自己下手。也是最痛苦的一次。

所以……不是無理由虐殺，而是……保護？

這個念頭像一道驚雷，劈得云笑棲神魂不穩。

畫面流轉，她看到他殺了自己之后，并沒有像她以為的那樣拂袖而去。那個清冷的男人，抱著她在漫天風雪里坐了一夜。雪花落了他滿身，也將他一頭青絲，染成了霜雪般的白。

不是吧……阿sir？這劇本不對啊！

云笑棲的神魂在劇烈顫抖。她以為的刪檔重來，對她而只是讀檔，對他來說，卻是每一次都無法挽回的真實。

緊接著，一幕幕輪回在她眼前飛速上演。

第二次，第三次，第十次……第九十九次。

每一次殺了她之后，他都獨自承受著無邊的痛苦與自責。有時他會枯坐幾天幾夜，有時會瘋了一樣用劍氣摧毀山石，更多的時候，是死寂般的沉默。那雙清冷的眼眸，在一次次的重復中，被折磨得只剩下麻木和深不見底的寒冰。

那九十九次死亡，對她來說是走向癲狂的九十九個臺階，對他來說，卻是刻骨銘心的九十九次凌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