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夜，劉家新房紅燭空燃，喜慶的窗花仿佛也帶著諷刺的意味。

第二天，消息靈通的左鄰右舍和學校里的老師之間，就已經悄悄傳開了。

“聽說了嗎？劉老師昨晚被他新媳婦兒趕出家門了！”

“啊？為啥呀？昨天不還好好的？”

“好什么呀！聽說是因為劉老師買了個假金戒指糊弄新娘子，被江廠長的兒子當場揭穿了！”

“我的天！還有這種事？劉老師看著挺老實一人啊……”

“新娘子氣得夠嗆，直接不讓上床了，嘖嘖……”

“這才結婚第一天就鬧成這樣，以后這日子可怎么過哦……”

蘇艷華是在一陣空落落的饑餓感中醒來的。

陽光透過糊著舊報紙的窗戶照進來，房間里冷冷清清，身邊的位置空著，依舊保持著昨晚她一個人睡時的模樣。

她擁著被子坐起身，發了會兒呆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嫁人了，這里是劉家。

肚子里傳來清晰的“咕嚕”聲。

她習慣性地想著，這個點兒，早飯應該已經好了吧？

是在堂屋里吃，還是……

蘇艷華猶豫了一陣，就披上外衣，趿拉著鞋走出房門。

劉家不大的堂屋里靜悄悄的，冷鍋冷灶，別說熱乎的早飯了，連點煙火氣都沒有。

劉父大概已經出門遛彎或者去學校了，劉母的房門還關著。

一股巨大的落差和委屈瞬間涌上蘇艷華的心頭。

在蘇家的時候，雖然日子緊巴，王菊花也刻薄，但每天早上，要么是逆來順受的蘇軟，要么是王菊花自己，總會把早飯張羅出來，哪怕是稀粥咸菜，也是口熱乎的。

她蘇艷華什么時候為了一口早飯發過愁？

可到了劉家這第一天，竟然連口熱飯都吃不上！

她越想越氣，走到水缸邊，想舀點水洗漱，心里的火氣沒處發，拿起水瓢就狠狠往水缸里一扔！

“哐當！”一聲脆響，水花四濺。

這動靜驚動了里屋的劉母。

劉母原本想著新媳婦第一天，讓她多睡會兒，自己晚點起來做飯，沒想到外面傳來這么大的聲響。

她趕緊披著衣服出來，就看到蘇艷華沉著臉站在水缸邊，腳下還濺了一灘水。

劉母眉頭下意識就皺了起來，語氣帶著點不滿和疑惑：“艷華，你這是干什么？大清早的，弄這么大動靜。”

蘇艷華正在氣頭上，聽到劉母這帶著責備的語氣，更是火冒三丈，她猛地轉過身，聲音里帶著怨氣。

“我干什么？我還想問你們家想干什么呢！這都什么時辰了？連口熱飯都沒有！是想餓死我嗎？！”

劉母被她這劈頭蓋臉的一頓吼弄懵了，隨即也來了氣。

她活了大半輩子，還沒被小輩這么指著鼻子嚷嚷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