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軟一踏進那低矮破舊的房門，早就等得不耐煩的蘇大壯立刻從凳子上彈起來，一雙被酒精熏得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她。

“怎么樣？辦成了沒？江家那小崽子點頭沒？”

王菊花和蘇艷華也緊張地看過來，只有蘇耀祖事不關己地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。

蘇軟慢條斯理地走到屋里唯一一張像樣的椅子前坐下，捋了捋身上那件其實并不合身的紅裙子，這才抬眼看向一臉急切的父親。

“爸，江燃答應了，說過幾天就來提親。”

“真的？！哎呦喂！我的好閨女啊！你可真是爸的福星！”

蘇大壯瞬間喜笑顏開，搓著手，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一千塊錢的彩禮和江家帶來的各種好處。

王菊花也松了口氣，臉上堆起假笑：“哎喲，還是我們軟軟有本事！這一出手就成了！”

蘇艷華眼神復雜地看著蘇軟，心里有點酸，又有點慶幸不用自己去面對那個據說很混賬的江燃。

可沒想到下一秒蘇軟話鋒一轉，聲音依舊軟糯，卻帶著一絲冰冷的意味：“不過爸，我現在想了想，忽然覺得……我好像也不是非嫁不可。”

屋內的氣氛瞬間凝固。

蘇大壯的笑容僵在臉上：“你、你啥意思？”

王菊花立刻變臉，尖聲道：“死丫頭！你耍我們玩呢？事情都辦成了你想反悔？黑心肝的小賤貨！你想讓你爸被債主逼死嗎？想讓這個家散了嗎？！”

蘇艷華也幫腔：“蘇軟，你怎么能這樣？答應了的事怎么能反悔？”

躺在床上的蘇耀祖也坐了起來，不滿地嚷嚷：“就是！你不嫁，難道讓我去入贅挨那個母老虎的打啊？”

蘇軟看著眼前這一張張或憤怒或焦急或自私的嘴臉，心底冷笑連連。

她輕輕嘆了口氣，顯得十分為難：“爸，后媽，你們也別怪我。你看，江燃他是答應娶我了，可這嫁過去過得好不好，還不是我說了算？”

“萬一我到時候一個不如意，回娘家哭訴，或者干脆鬧離婚……這結親可是結仇了？江家那樣的門第，我們得罪得起嗎？”

她頓了頓，看著蘇大壯驟然發白的臉色，繼續慢悠悠地說道：“所以啊，我現在是完全可以選擇不嫁的。”

“畢竟，嫁過去是福是禍還不知道呢。大不了，咱們一家人一起扛債唄，反正以前苦日子也不是沒過過。”

“不行！絕對不行！”

蘇大壯第一個跳起來。

他根本無法想象被債主堵門、家里揭不開鍋的場景。

比起未知的“可能受委屈”，眼前的窮困和債務才是迫在眉睫的刀子！

他猛地抓住蘇軟的手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急吼吼地承諾道：“軟軟！好閨女！你嫁！你必須嫁！”

“只要你肯乖乖嫁給江燃，好好跟他過日子，爸……爸給你備嫁妝！一定給你備得厚厚的！讓你風風光光出門子！絕不讓江家小瞧了你去！”

王菊花一聽要出厚嫁妝，心疼得直抽抽，剛想反駁，卻被蘇大壯狠狠瞪了一眼：“閉嘴！這沒你說話的份兒！頭發長見識短！”

他轉回頭，臉上擠出近乎討好的笑容：“軟軟，你說，你想要啥？只要爸能辦到！”

蘇軟看著父親這副嘴臉，心里毫無波瀾，甚至有點想笑。

她輕輕抽回手，笑了笑，笑容甜美卻毫無溫度。

“爸，這可是你說的。那我可就……好好想想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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