場中央立著根黢黑的石柱,柱身纏繞著數不清的鎖鏈,而石柱頂端,竟坐著個“東西”。
那東西被鐵鏈固定在石座上,沒有四肢,軀干像被硬生生斬斷的樹樁,僅剩下圓滾滾的一團。
裸露的皮膚上布滿蚯蚓般的青筋,胸口處開著個碗口大的血洞,里面塞滿了蠕動的蠱蟲,隱約能看到淡青色的蟲影順著血管游走。
最恐怖的是它的臉——原本該是張清秀的女子面容,此刻卻被蠱蟲啃噬得坑坑洼洼,嘴唇早已爛掉,露出森白的牙齒,唯有雙眼依舊圓睜,瞳孔里爬滿細密的血絲,死死盯著走近的蕭墨。“嗬……嗬……”
那東西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響,胸口的血洞突然劇烈起伏,無數銀灰色的小蟲如噴泉般涌出,在空中凝成只巨大的蠱蟲虛影,張開獠牙撲來。蕭墨瞳孔驟縮——那是“萬尸蠱”的虛影!
需以百具尸體的怨氣喂養,是苗疆禁術里的至兇之物。“你是……落云寨的人?”蕭墨氣勁陡發,玄陽針的灼熱之氣在掌心凝成火焰,將撲來的蟲影燒得滋滋作響,“為什么要這么做?”
那東西突然劇烈掙扎,鎖鏈在石柱上勒出深深的血痕。它無法說話,只能拼命扭動脖頸,用殘存的牙齒撕扯著什么。蕭墨這才注意到,它的舌根處竟釘著枚青銅釘,上面刻著鎮壓魂魄的符咒。“是被人封住了嘴。”
蕭墨心頭一沉,目光掃過石柱底部——那里刻著排極小的字,是苗疆的古文字:“庚辰年,祭萬尸,贖百罪。”庚辰年,正是二十年前“你是當年礦難的幸存者?”
蕭墨的聲音陡然艱澀,“他們把你變成這樣,是為了平息所謂的‘罪孽’?”那東西突然停止掙扎,眼眶里滾出血淚,胸口的血洞猛地噴出團黑霧。
黑霧落地時化作個模糊的人影——礦洞坍塌的場景在霧中重現:哭喊的礦工、斷裂的支架、被埋在碎石下的孩童……最后定格在個穿錦衣的老者身上,正冷漠地指揮人封死礦洞。“是……寨老?”
蕭墨瞬間明白,“當年的礦難不是意外,是人為封洞?你被當成了祭品,煉成‘人彘蠱爐’,用來鎮壓亡魂?”那東西的喉嚨里發出凄厲的嗚咽,胸口的蠱蟲突然瘋狂躁動。
空場四周的尸體竟同時睜開眼,青灰色的手臂齊齊指向寨后的山坳,仿佛在指引著什么。蕭墨順著方向望去,山坳深處隱約有火光閃爍。
他剛要動身,那東西突然用盡全身力氣,從血洞里擠出顆瑩白色的珠子,珠子上布滿細密的血管,正是萬尸蠱的母蠱!
母蠱離體的瞬間,空場里的活尸齊齊癱軟,脖頸的青灰色印記迅速褪去。而石柱上的人彘卻如泄了氣的皮囊,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,最終化作層焦黑的殼。“多謝。”
蕭墨握緊掌心的母蠱,珠子在觸到他氣勁的剎那,竟化作道暖流滲入體內,“我會查清真相。”山坳里的火光來自間破敗的祠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