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絲如針,扎在便利店的玻璃上。蕭墨摘下沾著雨水的工牌,塑料外殼下“臨時工”三個字被他攥得發皺。冷藏柜的冷光映出他眼下的青黑,凌晨三點的便利店寂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。
“墨哥,外面雨好大,你能來接我嗎?”手機屏幕亮起時,蕭墨被奶茶潑濕的褲腳還在滴水。
林小夏的消息帶著撒嬌的尾音,他摸了摸口袋里剛發的工資——三千二百塊,正好夠交她下個月的學費。
電動車在積水里劃出渾濁的漣漪。城中村的巷道像張發霉的蛛網,蕭墨避開坑洼時,看見巷口那輛黑色轎車的車燈突然亮起。
林小夏站在車旁,白色連衣裙沾著泥點,男閨蜜陳凱的西裝披在她肩頭,像塊刺眼的污漬。
“小夏,上車吧,雨太大了。”陳凱沖他揚了揚下巴,遞來一把傘。蕭墨注意到后備箱縫隙里露出的麻繩,潮濕的空氣里混著鐵銹味。
傘骨硌得掌心生疼。林小夏鉆進轎車時,發絲掃過蕭墨手背,帶著不屬于她的男士香水味。
轎車在雨幕里突然急剎,蕭墨被陳凱拽進后備箱的瞬間,看見后視鏡里林小夏正在補口紅,鏡面上凝著水珠,像她每次說謊時泛紅的眼角。
麻繩勒進手腕的疼痛讓他眼前發黑。后備箱的黑暗中,蕭墨摸到半瓶沒喝完的礦泉水,瓶身上的標簽還帶著體溫。
他數著轎車顛簸的次數,第十七下時,車門打開的聲響混著雨聲,陳凱的皮鞋踩在水洼里,濺起的泥點落在他臉上。“你看,我就說他不會反抗。”
林小夏的聲音帶著笑,高跟鞋咔嗒咔嗒靠近,“墨哥最聽話了,對吧?”
林小夏此時的表情亦如平時對蕭墨撒嬌時候的微笑,但此刻蕭墨看著卻像是惡魔,如此的惡心。
鐵棍砸在膝蓋上的瞬間,蕭墨聽見自己腿骨斷裂的脆響。陳凱的罵聲混著雨聲灌進耳朵,他想喊小夏的名字,卻嘗到嘴里的腥甜。
血珠滴在那瓶礦泉水上,標簽上“感謝惠顧”四個字被染紅,像張諷刺的符咒。
“扔河里吧,反正沒人查失蹤人口。”林小夏的傘遮住雨絲,蕭墨看見她涂著珊瑚色指甲油的手指撫過陳凱的領口,“他銀行卡密碼是我生日,等錢到賬——”
后備箱再次合上時,蕭墨摸到口袋里那枚便利店積分硬幣。
硬幣邊緣磨得發鈍,他用最后的力氣在掌心刻下一道痕,血滲進紋路里,像極了小時候和小夏在槐樹下刻的“永遠”。
河水灌進口鼻的瞬間,蕭墨想起十七歲那年暴雨夜。他背著發燒的林小夏跑了三條街,懷里的姑娘燒得迷糊,卻還攥著他校服上的第二顆紐扣。
此刻胸膛里的氣泡往上涌,他看見自己的手在水面下張開。意識即將消散時,水面突然裂開道金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