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爾卑斯山下的日子,表面是洗滌心靈的寧靜畫卷。蘇晚晴逐漸習慣了小鎮的節奏,孩子們的笑聲越來越多地回蕩在木屋和草坡間。她學著處理各種庶務,法語進步緩慢但堅定,畫筆下的色彩也開始真正屬于自己——是阿爾卑斯晴朗天空的湛藍,念念奔跑時臉頰的蘋果紅,爐火躍動的暖橘。
然而,平靜的水面下,暗流從未停歇。那部衛星電話像一塊冰冷的黑色礁石,沉默地躺在抽屜深處。蘇晚晴沒有撥打,卻也無法忽視它的存在。她不再每天購買報紙(小鎮報紙也幾乎不會有相關新聞),但偶爾在超市排隊,或接送孩子時,聽到其他居民閑聊提及遙遠的東方某個商業巨頭動蕩的只片語,心臟還是會漏跳半拍。
關于沈倦和沈氏的消息,終究還是透過層層阻隔,以極其隱晦的方式,傳到了她的耳中。
第一次是來自那位負責處理她法律和財務事務的瑞士律師。在一次例行會面中,律師遞給她幾份需要簽字的信托基金文件調整說明,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:“蘇女士,您之前關聯的一些資產結構復雜的離岸實體,近期似乎經歷了劇烈的所有權變更和債務重組。根據我們監控到的公開備案信息,這些變更似乎指向一個明確的方向——清理歷史遺留的、不透明的關聯交易和潛在負債,并將核心優質資產重新整合到一個全新的、架構極其清晰干凈的控股平臺下。”律師推了推眼鏡,語氣謹慎,“這對您信托基金的底層資產安全性和獨立性而,從長遠看,可能是個積極信號。當然,具體內情我們無從得知。”
蘇晚晴握著筆的手指微微一頓。離岸實體、關聯交易、債務重組、清晰干凈的控股平臺……這些詞匯組合在一起,指向一場發生在遙遠金融帷幕后的、殘酷而精準的清洗與奪權。是沈倦嗎?還是沈晉在整合力量?她面上平靜地簽字,道謝,心中卻已掀起波瀾。
第二次,則更為直接。一天下午,家庭教師臨時請假,蘇晚晴帶著念念和安安去鎮上唯一的電影院看一場動畫電影。散場時,人群熙攘,一個戴著鴨舌帽、穿著普通沖鋒衣的高大男人與她擦肩而過,似乎是被擁擠的人流推搡,輕輕撞了她一下。
“抱歉。”男人低聲道歉,聲音有些含糊,腳步未停,迅速匯入人流。
蘇晚晴下意識地摸了摸被撞到的胳膊,感覺外套口袋里似乎多了點東西。她心頭一緊,立刻護著孩子走到相對安靜的角落,快速將手伸進口袋——摸到一個冰冷的、比u盤還小的金屬物體,以及一張折疊起來的、便簽紙大小的硬紙片。
她不動聲色地將東西攥在手心,直到回家,安頓好孩子們睡下,才回到自己房間,鎖上門,就著臺燈查看。
金屬物體是一個微型加密存儲器。而那張硬紙片上,只有一行打印的、沒有任何特征的小字:
「塵埃落定,舊宅已墟,新主重掌。勿念,勿歸。線路凈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