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陌的手還握著刀柄,指節發白。平臺上的第五塊符文剛亮起,紅光從縫隙里滲出來,像有東西在下面爬動。他正要邁步,眼角忽然掃到頭頂的天。
天色變了。
不是陰云壓境,也不是日落黃昏。整片天空像是被洗過一遍,顏色褪成灰紫色,云層凝固不動,連空氣都停了。沒有風,沒有聲音,連影城深處常有的低頻嗡鳴也消失了。
他立刻抬手,隊伍停下。
“別動。”他說。
李晚秋站在他左后方,背包緊貼后背。她沒說話,但手指悄悄按住了包面。地圖又開始發熱,這次不是一點一點跳,是整片發燙,像一塊燒紅的鐵片貼在布料下。
張鐸站在最后,鐵棍橫在身前。他抬頭看天,又低頭看地。自己的影子在腳邊微微抖動,邊緣像水面波紋一樣蕩開。這不對。踩影即消失是基礎規則,影子一旦異動,就代表死亡倒計時啟動。可現在,所有人的影子都在抖。
甲往前半步,聲音壓得很低:“怎么了?”
陳陌沒回答。他閉上眼,啟動規則之眼。
視野瞬間扭曲。原本清晰的規則軌跡全亂了。空氣中漂浮的禁忌符號不再是固定形態,而是斷裂、重組、閃爍,像電路短路時的火花。有些符號逆向旋轉,違背既定邏輯。一條本該指向“禁止觸碰”的紅線,突然彎成“必須接觸”的弧度,下一秒又崩解成碎片。
這不是監視。
這是系統本身在抽搐。
他睜開眼,喉嚨發緊:“整個規則網在崩潰。”
乙立刻調出標記釘。屏幕上的數據瘋狂跳動,能量曲線呈指數級上升,頻率模式和任何已知規則都不匹配。她盯著讀數,聲音變硬:“這不是紊亂……是新規則在生成。”
甲看向平臺。第六塊符文正在緩慢亮起,紅光越來越強。縫隙里的動靜更明顯了,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頂開石板。
“還上去嗎?”他問。
陳陌搖頭:“任務不變,方式改。我們不碰中樞,搶在風暴成型前穿過這片區域,找掩體。”
張鐸點頭:“同意。現在干預等于點火。”
李晚秋輕聲說:“我們得走快些。”
沒人反對。隊伍重新列陣,陳陌在前,甲在側后,乙居中監控設備,張鐸斷后,李晚秋緊跟陳陌左側。五人保持間距,腳步放輕,向前推進。
離平臺還有十米時,李晚秋突然感到指尖一顫。不是疼痛,也不是麻木,是一種熟悉的震感,像血脈深處有東西在回應外界。她眼前閃過一座塔,塔頂掛著血月,兩者重合的瞬間,地面裂開一道縫。畫面一閃而過,她咬住下唇,沒出聲。
陳陌察覺她動作微滯,側身擋了一下。他知道她有事瞞著,但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。
乙的標記釘發出短促警報。她低頭看屏,信號開始斷續,數據流出現亂碼。她快速切換模式,試圖穩定接收,但讀數仍在跳變。“新生規則的頻率在增強,”她說,“場強接近臨界值。”
甲回頭看了一眼來路。灰霧比剛才濃了,能見度降到兩米內。他們走過的地磚上,浮現出細密的裂紋,裂縫里透出同樣的灰紫光,和天空顏色一致。
“腳印還在。”他說。
這意味著他們還沒被抹除。但誰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。
陳陌加快腳步。七米。
六米。
平臺邊緣的紅光突然劇烈閃爍,像心跳加速。第六塊符文完全亮起,第七塊開始泛光。
乙的標記釘屏幕炸出一片雪花,隨即黑屏。她拍了兩下,重啟設備,但信號徹底丟失。她抬頭:“我們被屏蔽了。”
陳陌不答,繼續前進。五米。
四米。
李晚秋的鞋面那條紅線突然變深,從淡紅轉為暗紅,像干涸的血跡。她低頭看了一眼,立刻抬頭,呼吸略重。
陳陌余光掃到,低聲說:“別看它,也別去擦。”
她點頭。
三米。
張鐸突然低喝:“地面!”
所有人低頭。
地磚上的裂紋在移動。不是靜止的裂縫,而是像血管一樣搏動,每一次收縮,都滲出更多灰紫光。那些光順著紋路流動,匯聚向平臺中央的插槽。
甲盯著自己的影子。它不再只是邊緣抖動,而是整體扭曲,像被什么力量拉扯。他抬起腳,影子卻沒跟著動,反而多出半個輪廓,疊在原影上。
“雙重投影。”他說,“底層邏輯出問題了。”
陳陌握緊刀柄,腳步不停。兩米。
一米。
他們即將越過平臺邊緣。
就在這時,天空的灰紫色突然加深。云層開始旋轉,不是自然風力帶動,而是從中心點向外擴散的規則性轉動。每轉一圈,空氣就冷一分。
李晚秋的背包猛地一燙,整塊地圖像要燒穿布料-->>。她悶哼一聲,雙手死死按住。
陳陌回頭:“撐住。”
她點頭,臉色發白。
乙的標記釘重新亮起,但數據顯示異常。能量場不是單向攀升,而是出現了多個峰值,像有幾股力量在同時作用。她盯著屏幕:“不止一個源點在激活。”
甲抬頭看天:“那不是云……是符號。”
眾人仰頭。
旋轉的云層里,浮現出巨大符號。它們不成文,不組句,只是零散漂浮,彼此碰撞、碎裂、重組。有些符號和他們見過的規則標記相似,但結構更原始,更混亂。
張鐸沉聲說:“這是規則的雛形。”
陳陌終于停下。他們已經越過平臺,進入另一段通道。身后,平臺上的第七塊符文徹底亮起,紅光沖天而起,與天空的灰紫云層形成垂直連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