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停了。
陳陌的手指在規則錨上滑動,屏幕上的倒計時跳轉為9分17秒。他沒說話,只是把設備往李晚秋那邊推了半寸。她立刻伸手接住,掌心貼緊金屬片,指尖微微發白。
張鐸蹲在地上打開背包,取出三個彈匣。他一個個檢查子彈數量,動作很慢,但沒有出錯。槍管擦過布面發出沙沙聲,他抬頭看了眼陳陌:“還能用。”
陳陌點頭,將信號增強器底部的卡扣擰緊。支架有些銹,但他用力按了幾下,直到它穩穩立住。他轉身走到天臺邊緣,俯視街道。
人群還在聚集。有人舉著手機,屏幕亮光連成一片。一個穿夾克的年輕人站在公交站頂棚上,雙手攏在嘴邊喊:“我們看得見你們!”聲音斷斷續續傳上來,聽不清后半句。
李晚秋閉著眼,嘴唇微動。她正在調整血脈信物與系統的連接頻率。這東西不能斷,一旦中斷,監控就會失效,規引組織會立刻察覺他們的位置漏洞。她的額頭滲出汗珠,順著臉頰滑到下巴,滴落在操作臺上。
陳陌走回她身邊,伸手替她拉高沖鋒衣領口。她睜眼看了他一下,搖頭:“我不冷。”
“你累了。”他說。
她沒否認。只是把手放回信物上,重新閉眼。這一次,她的呼吸變得極輕,像是怕驚擾什么。
張鐸站起身,把槍別進腰帶,又從包里拿出一瓶水。他喝了一口,沒咽下去,而是含著潤了下喉嚨。然后他低聲說:“十二分鐘,夠他們反應了。”
陳陌盯著市中心方向。那座高樓上的黑袍身影依舊站著,影子已經完全脫離身體,懸浮在頭頂上方,像一團凝固的墨汁。而他腳下的地面,干得發白,沒有一點水跡。
這不是人能有的狀態。
“他們早就不是活的。”陳陌說。
張鐸沒接話。他知道陳陌不需要回應,只需要確認。他只是把手搭在槍柄上,拇指輕輕蹭過保險開關。
李晚秋忽然哼起一段調子。很短,只有幾個音節,但帶著某種節奏。陳陌聽出來了,那是她在古塔里第一次觸發血脈共鳴時,嘴里無意識流出來的聲音。
遠處一座倒塌的鐘樓突然響了一聲。
不是鐘聲,也不是baozha。更像是內部結構斷裂的聲音,悶悶地傳來。緊接著,周圍幾棟廢樓的玻璃同時震了一下,發出細碎的嗡鳴。
李晚秋停下了哼唱。她睜開眼,看向陳陌:“它在回應。”
陳陌沒問是什么在回應。他知道。守門人的歌謠不是裝飾,是鑰匙。哪怕只有一小段,也能觸動沉睡的規則節點。
他低頭看規則錨。倒計時變成6分42秒。同步窗口即將開啟,主鏈切斷的時機就在這一刻。他們不能再等。
“最后一次檢查。”他說。
李晚秋點頭,手指劃過接口面板,一串數據流快速滾動。她確認系統仍在接收反饋,監控未被切斷。她的臉色更白了,但眼神清楚。
張鐸卸下背包,把備用武器拿出來:一把戰術刀,兩枚自制燃燒彈,還有一卷導線。他檢查了引信,確定能用。然后他把警徽從內袋取出,翻過來,后面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——是他和女兒的合影。他看了兩秒,重新塞回去。
“該結賬了。”他說。
陳陌拿起規則錨,調至最高靈敏度。屏幕上跳出提示:能量波動異常,e-7樞紐活躍度提升37%。這意味著規引組織已經開始調動核心資源,準備全面反撲。
時間不多了。
他走到天臺正中,張鐸和李晚秋立刻靠攏。三人站成一條線,面對高樓方向。風又吹了起來,帶著鐵銹和潮濕的味道。
樓下的人群越來越多。有人開始敲打金屬欄桿,發出有節奏的響聲。更多人舉起手電、手機燈,光點連成一片,像一片向上生長的星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