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陌的手指從地面細縫上收回，指尖還殘留著震動感。他沒有立刻起身，而是盯著那道縫隙看了幾秒，然后轉身走回控制室。鐵門在他身后合攏，發出沉悶的響聲。

他走到折疊桌前，把規則錨重新接上數據端口。屏幕閃爍幾次后亮起，加載出殘缺日志的界面。他調出剛才在通道里捕捉到的能量波形，和碎片激活時的數據對比。頻率一致，波動模式相同，連中斷的節奏都完全吻合。

“不是巧合。”他說。

張鐸抬頭看他，手里的槍零件已經組裝完畢。他沒說話，只是把槍放在桌上，手指輕輕按了下扳機。

陳陌打開地圖，將規則錨導出的加密指令包坐標一個個標上去。一共七個點，三個在影城內部，四個在外圍城市區域。他用碳棒把這些點圈出來，再與之前標記的供電節點對照。兩個重疊點正好落在人口密集區——市中心地鐵樞紐和老城區居民樓群。

“他們在播散規則。”陳陌的聲音很平，“不是只控制影城，是要把整個現實變成規則場。”

張鐸皺眉。“怎么播？靠那些俘虜寫的銘牌？”

“銘牌是節點。”陳陌點頭，“名字代表身份，寫進去就是綁定。一旦三律歸一完成，所有被綁定的人會自動遵循規引制定的規則。說錯話、走錯路、甚至想錯事都會觸發反噬。”

張鐸沉默了一會兒。“那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控制。”

“本來就不需要他們知道。”陳陌盯著地圖，“只要大多數人繼續按習慣生活，不懷疑、不反抗，這個世界就會慢慢變成他們的祭壇。”

就在這時，李晚秋突然抽搐了一下。她的手指動了動，眼皮顫了幾下，睜開了。

她的眼神有些渙散，嘴唇微微張開：“……他們不需要所有人覺醒……只要足夠多的人沉睡……就夠了……”

說完這句話，她又閉上眼，呼吸變得平穩了些。

陳陌和張鐸都沒動。這句話像一把刀，劃開了最后一層迷霧。

張鐸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。它貼在地上，顏色比正常深，但此刻沒有抽動。他抬起腳，影子也跟著移動。可他知道，那里面已經有別的東西存在。

“如果我們現在出去喊，說這個世界正在被替換，有人信嗎？”他問。

“沒人會信。”陳陌說，“但我們必須做點什么。”

他從懷里掏出一段錄音筆。這是他在上一次逃離影城后錄下的。幸存者臨死前說的話還在里面。

他按下播放鍵。

“如果沒人記得發生了什么，那我們真的就死了。”

聲音斷了，房間里一片安靜。

張鐸盯著那支錄音筆看了很久。“你覺得我們還能阻止他們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陳陌說，“但我知道一件事。如果我們現在放棄，那就等于承認這個世界可以被悄悄換掉，而我們只能看著。”

他站起身，走到地圖前，手指落在e-7樞紐的位置。

“這里是最危險的地方，也是唯一能拿到主控權限的地方。只要能接入系統，就能釋放一段真實數據流。不一定能喚醒所有人，但至少能讓一部分人開始懷疑。”

張鐸站起來，拿起槍。“你打算怎么進去？”

“先查清他們的能量調度規律。”陳陌指著規則錨，“這東西還能記錄信號強度變化。如果我能找到峰值時間，就能判斷儀式節點何時啟動。”

“然后呢？”

“然后我們切斷供能鏈。”陳陌說，“不是為了贏，是為了告訴他們——有人在-->>抵抗。”

張鐸沒再問。他走到李晚秋身邊，檢查了一下終端警報裝置。屏幕綠燈穩定閃爍，表示周圍兩米內無人接近。

他回頭看向陳陌。“我負責外圍巡查，記錄巡邏隊路線和信號間隔。你修好規則錨，準備回溯功能。”

“同意。”陳陌拆開設備外殼，開始清理燒毀的模塊。

兩人不再多。一個坐在門邊握槍守候，一個伏在桌前修理儀器。空氣里只有電流微弱的嗡鳴和金屬刮擦的聲音。

時間一點點過去。

凌晨三點十七分，規則錨終于完成重啟。屏幕跳出一行新提示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