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的風穿過廣場,吹得鐵皮殘片輕輕晃動。陳陌把刀收回袖中,抬腳向前走。張鐸緊跟在后,手機攥在手里,屏幕一直黑著。李晚秋腳步虛浮,一只手扶住墻才沒倒下。
他們沿著地上的裂縫前行。裂痕像樹根一樣蔓延,越往東,線條越亮。陳陌記得藥房外那個三角套環標記響過一次,位置就在這片工業區附近。如果規則有反應,說明這里曾是入口的候選點。
工廠大門歪斜地掛在鉸鏈上,銹跡從頂部往下爬。門框內一片漆黑,沒有燈光,也沒有聲音。三人停在十米外的斷墻邊,沒人說話。
陳陌剛想邁步,右眼一震。視界角落彈出半透明文字:向左走,唯一生路。
他頓住。
下一秒,那行字扭曲變形,顏色轉為血紅:向左者,影噬即啟。
提示消失。系統界面再無動靜。
他閉眼,再睜。規則之眼開啟。空氣中有灰黑色波紋浮動,像是電流在墻體之間跳躍。地面幾塊磚縫泛著幽藍光,裂開的幅度比剛才大了半寸。但他分不清哪些是真實痕跡,哪些是干擾假象。
張鐸低聲說:“這提示還能信嗎?”
陳陌沒回答。
李晚秋靠在墻上,呼吸急促。金紋在脖頸一閃一滅。“它現在說的話,”她開口,“可能是規則塞進去的。”
陳陌盯著左側小巷。那里沒有光,也沒有風。但系統第一次提示指向的就是那邊。
“如果是假的呢?”張鐸看著他,“萬一它想讓我們往陷阱里走?”
“可如果不走,就只能等死。”陳陌聲音低,“替代程序已經啟動。我們不動,它們也會追上來。”
“問題是,”李晚秋喘了口氣,“你怎么知道哪條是活路?你的眼睛現在看不清,系統又亂發消息。它可能……已經被污染了。”
陳陌轉頭看她。
她眼神渙散了一瞬,又聚焦回來。“守門人血脈能感知規則流向。我能感覺到——有東西在模仿系統。不是你的能力出了問題,是有人在往里面塞錯誤指令。”
張鐸皺眉:“誰能做到這種事?”
“規引。”她說出這個名字時,金紋猛地一跳,“或者更上面的東西。規則之祖不會讓系統這么輕易失控。除非……它允許。”
陳陌握緊拳頭。他知道她在說什么。系統從不完整,每次推送都是半真半假。過去他靠經驗判斷真假,但現在連判斷的基礎都被動搖了。
他再次調用規則之眼,將視野拉遠。整片廠區被一層模糊的波動覆蓋,像熱浪扭曲空氣。某些角落的地磚正在緩慢移動,拼成某種符號,又迅速打散。他看不清內容,只覺得那些形狀在抗拒被識別。
“不能賭。”張鐸說,“我們三個都在這兒。要是你錯了,我們都得留下。”
“可要是我不做決定,”陳陌盯著那條暗巷,“我們一樣會死。”
他抬起腳,準備邁出。
“等等!”李晚秋突然抬手,“你忘了鐘樓那次?系統說‘穿紅鞋者不會被替換’,結果趙三就是穿著紅鞋把你引進陷阱的!”
陳陌停住。
記憶閃回。那天趙三站在火光里,皮鞋锃亮,鞋尖一點紅漆像血。他說的話和系統提示一字不差。
“所以這次也可能是圈套。”她說,“它給你兩個相反的提示,逼你選一個。無論選哪個,都會觸發預設規則。”
張鐸點頭:“那就別動。至少不動比亂動強。”
陳陌沉默。他看向四周。風停了。廠區內金屬碎片不再晃動。連遠處行人整齊的腳步聲都消失了。
太安靜。
他低頭看地面。裂縫邊緣的藍光變得更亮,像是在充能。而剛才還雜亂的波紋,此刻正以某種節奏起伏,像心跳。
他忽然意識到不對。
規則不會無緣無故顯現。它們需要觸發條件。而現在,沒有任何人觸犯明文規則。但他們看到的痕跡卻越來越多。
這意味著——這些痕跡本身,就是陷阱的一部分。
“-->>我們被騙了。”他說,“這里根本沒有入口。它是故意讓我們看見裂痕,引我們來的。”
“為什么?”張鐸問。
“為了測試。”陳陌盯著那扇歪斜的鐵門,“測試我們會不會相信系統。測試我們在混亂中會不會自相矛盾。只要我們開始懷疑彼此,或者做出錯誤選擇,就會激活隱藏協議。”
李晚秋靠墻滑坐下去。“它不需要立刻殺死我們。它只要讓我們停下來,耗盡意志就行。”
張鐸握緊手機,用力按了幾下開機鍵。屏幕依舊黑著。他低聲罵了一句,把手機塞回口袋。
“現在怎么辦?”他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