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屬碑上的“x9-03”還在發亮,李晚秋喉嚨里發出的聲音變了。她右臂的金紋已經完全逆轉,像一道倒流的河。陳陌立刻收刀,后退一步,背靠冰冷石面。
他沒有再看她。
規則之眼始終開啟。視野中,空氣中漂浮著斷裂的符號鏈,那是之前驗證臺被劈碎時留下的規則殘跡。這些碎片原本雜亂無章,此刻卻有一段文字緩緩成形——與系統界面突然彈出的提示一模一樣。
圣域東側第七巷,子時前抵達,可見守門人之痕。
這是第一次。
系統提示的文字,在現實中留下了對應的規則痕跡。不是模糊誘導,不是真假難辨的選擇題,而是一條清晰、具體、可驗證的信息。
陳陌閉眼,深呼吸。空氣里有鐵銹味和干涸血液的氣息。他強迫自己不去想李晚秋是否還能聽見,不去想那句話是不是她的最后一絲意識在掙扎。
他調出規則之眼的回溯功能。這是能力解鎖的新層級,只能維持十秒。視野倒轉,時間逆流。三日前的影城街道浮現,霧氣彌漫,巷口隱約有人影走過。第七巷的地磚上,閃過一道古老符文,只存在不到半秒便消失。
正是“守門人之痕”的標記。
提示內容與規則殘跡完全吻合。
過往所有系統推送的提示,要么是陷阱,要么是干擾。說謊能避開監視?結果觸發了更嚴密的追蹤。穿紅鞋者不會被替換?那是儀式祭品的標記。每一次信任系統,都讓他離死亡更近一步。
但這一次不同。
沒有修辭,沒有暗示,沒有選擇空間。只有地點、時間、結果。純粹的事實陳述。
他睜開眼。
李晚秋的身體滑落在地,左手抽搐停止,右手卻緩緩抬起,指尖指向大廳出口。她的嘴唇動了動,聲音斷續:“……去……別留……”
這不是命令,也不是誘惑。更像是求救。
陳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。掌心全是汗,刀柄濕滑。他把刀收回袖中,動作緩慢。他知道這一走,可能再也見不到她。如果她還剩下一點自我,如果她還在抵抗那種接管,那么這次分別,就是賭命。
他不能回頭。
也不能停留。
清除程序已經啟動,目標是“雙繼承體”。只要他們還在一起,系統就會繼續判定為威脅源。分開,是唯一可能打破鎖定的方式。而第七巷,可能是唯一能獲取反擊手段的地方。
他站起身。
腳步聲在空曠大廳里響起。六扇門依舊緊閉,鏡面漆黑如墨。他不再去看金屬碑,也不再確認李晚秋的狀態。他知道她頸側的金紋還在順時針轉動,否則她早已徹底異化。但她撐不了太久。
子時前必須抵達。
他穿過圓形大廳,走向通往上層的螺旋坡道。通道墻壁布滿裂紋,有些地方滲出暗紅色液體,滴落在地發出輕微聲響。他繞開那些區域,用規則之眼掃描地面,發現液滴落點形成了某種循環路徑——是未激活的警戒線。
他貼著墻邊走。
頭頂的燈管忽明忽暗,但沒有爆裂。他知道這不是偶然。系統正在內部運轉,所有外部現象都是副產品。真正的危險不在眼前,而在目的地本身。
圣域東側第七巷。
影城地圖中從未標注過這個位置。自由探索階段,所有幸存者都被警告遠離圣域東部。那里沒有監控,沒有信號,連規則商人趙三都不敢踏足。傳聞說進去的人,連灰燼都不會留下。
但現在,這條禁地成了唯一線索。
他爬上坡道盡頭,推開一扇銹蝕的鐵門。外面是廢棄街道。夜霧濃重,能見度不足五米。空氣中漂浮著細小顆粒,吸入后喉嚨發癢。他拉高衣領,遮住口鼻。
街道兩側建筑破敗不堪,窗戶全被封死。地面上有車輪壓過的痕跡,但輪胎印中斷在某一處,像是車輛憑空消失。他蹲下查看,用手指觸碰地面刻痕——是某種符號的殘-->>跡,已被磨平大半。
規則之眼捕捉到一絲殘留波動。
與第七巷的符文同源。
他站起身,繼續前行。
風從巷口吹來,帶著腐朽氣息。前方霧中,一根倒塌的路牌斜插在地。他走近,看清上面的字:**圣域七巷·禁止入內**。編號標記模糊,但第七個數字仍可辨認。
時間接近子時。
他停下腳步,從衣兜摸出小刀。刀身有缺口,是他一路拼殺留下的痕跡。他沒有立刻進入巷子,而是先觀察周圍環境。巷道狹窄,兩側墻體高聳,頂部被鐵網覆蓋。地面鋪著黑色石板,縫隙間長出灰白色菌類。
規則之眼顯示,菌類根部連接著地下網絡,持續吸收某種能量。這不是自然生長,是規則喂養的結果。
他彎腰撿起一塊碎石,扔進巷口。
石塊落地,發出清脆響聲。三秒后,巷內燈光忽然亮起,昏黃光線照出地面上的圖案——一個巨大的逆十字,由細小骨片拼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