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陌左眼還在疼,像有針在扎。他沒停下,往前走了兩步,腳踩在干燥的地面上,發出輕微的響聲。廣場空曠,鐘樓立在中央,指針停在十二點。他抬起右手,遮住月光,再睜開左眼。
金光閃了一下。
地上的符號還在轉,黑袍人影站在圖案中心,一動不動。他閉眼三秒,再睜眼,只用右眼看現實——沒有影子移動,沒有人站著。可規則之眼再次開啟時,那輪廓依舊存在,甚至在他移動后,符號的旋轉方向變了半度。
是活的。
他繞著廣場邊緣走,貼著斷墻,避開開闊地帶。三十米外,鐘樓東側有一處凹角,墻體塌了一半。他靠近時,看到一個人蜷坐在地上,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。
是張鐸。
陳陌停下腳步,壓低聲音:“你踩過幾次活動影子?”
張鐸猛地抬頭,眼神一緊,像是剛從某種狀態里掙脫出來。他盯著陳陌看了兩秒,才開口:“你怎么知道……那是活的?”
“你說呢?”陳陌沒靠近,“上次分開后,你去了哪?”
張鐸撐著墻站起來,動作緩慢,像是體力沒恢復。“我送兩個幸存者往南門走,快到路口時,光影突然扭曲,地面裂開一道縫,我把他們推過去,自己掉進了這邊。”他指了指廣場北側,“醒來就在這一片,影子又開始裂,我只能躲在這里等它穩定。”
陳陌沒說話。系統從沒提示“附近有可信同伴”。他知道這不正常。殘缺系統雖然半真半假,但至少會推送“有人接近”之類的模糊信息。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,要么系統失效,要么眼前這個人有問題。
他試探道:“鹽水能反光定位,是誰先發現的?”
張鐸皺眉:“你。你在十字路口灑了一滴,看見符號跳動,然后讓我鞋尖離地半寸,動作慢于心跳。”
陳陌手指松了點力。細節對上了。
但他還是沒放松警惕。“你為什么回來?按你說的,你已經把人送出去了,為什么不直接離開?”
“出口關了。”張鐸聲音沉下來,“南門的裂縫只開十秒,他們進去后就消失了。我再找別的路,結果被拉進這里。這不是巧合,是安排。”
陳陌盯著他。張鐸的眼神沒躲,也沒有多余的情緒。他說的是實話。
“那你現在想干什么?”
“找出口。”張鐸說,“不是查規則,不是碰核心,是活著出去。我已經在這鬼地方待了三個月,見過太多人死。我不想再看誰消失。”
陳陌點頭。他知道張鐸的想法。他也曾只想活命。但現在不一樣了。規則之眼看到的東西越來越多,那些符號、痕跡、死亡回響,都不是隨機生成的。它們有邏輯,有源頭。
“我能看見規則留下的印子。”他說,“不只是影子陷阱,還有更多。鐘樓是節點,所有符號都指向它。如果你真想出去,就得先弄明白這里怎么運作。”
“我不信你看得見什么。”張鐸說,“但我信你不會在這種時候騙我。你要是瞎說,早就跑了。”
“我可以證明。”陳陌蹲下,在地面劃出一個弧形,“剛才你坐的位置,影子邊緣有裂痕殘留。那是‘同步未完成’的標記。如果我現在站上去,規則之眼會顯示倒寫符號,圍著腳底轉圈。”
他站起身,換到那個位置。
左眼開啟。
金光一閃,符號浮現,逆時針旋轉,節奏穩定。
張鐸臉色變了。“真的……你能看-->>見這些?”
“不止。”陳陌閉眼緩了兩秒,“我還看到一條刻痕箭頭,從巷子盡頭一路延伸到這里。它只有規則之眼能看到,指向鐘樓。這不是自然形成的,是有人留下線索,或者……規則本身在引導。”
張鐸沉默了幾秒。“所以你是說,我們必須進鐘樓?”
“不是必須,是唯一。”陳陌說,“外面全是活影區,光線一變就會激活。只有鐘樓內部可能有靜止結構。而且——”他抬頭看向鐘面,“那指針停得太準了。金屬顏色也不對,不像本地材料。有人改過它。”
張鐸順著他的視線看去。鐘面漆黑,玻璃完整,指針泛著冷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