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金色小龍懸浮于空,周身流淌的虛幻金光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明滅不定。
它那雙燃燒著金色火焰的龍目,此刻死死地盯住了突然插手、擋下它必殺一擊的墨紫閻,小巧的龍臉上充滿了人性化的困惑與顯而易見的惱火。
“你!”小龍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,充滿了質問的意味,
“為何要救她?!你這魔頭,方才不是將她打得半死不活,近乎廢人了嗎?本座出手替你了解了她,永絕后患,豈不正合你意?你為何要阻攔?!”
它的確萬分不解。它被封印于庚龍玄重劍中數百載,雖無法主動干預外界,但憑借著龍魂強大的感知,對于劍外發生的一切,尤其是最后這場慘烈的大戰,可謂是“看”得一清二楚。
它深知眼前這個黑袍青年是個手段狠辣、實力深不可測的魔修,與那金家已是不死不休。
按照常理,自己出手替他解決掉這個最后的麻煩,他應該樂見其成才對,怎會突然反水相救?
至于墨紫閻魔修的身份,金色小龍倒是并不在意。
它存活了漫長歲月,見識過太多道貌岸然、背地里卻行齷齪之事的所謂“正人君子”,相比之下,一些行事直接、遵循本心欲望的魔修,反而顯得沒那么虛偽。
在它眼中,正魔之分,不過是修行路徑不同,本質上并無絕對的高下善惡,它早已一視同仁。
面對金色小龍帶著火氣的質問,墨紫閻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,動作優雅而從容。
他先是側過頭,目光如同打量一件物品般,在滿臉絕望的金鳳衣身上淡淡掃過。
隨即,他轉回頭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、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,重新看向空中的金色小龍。
“前輩息怒。”墨紫閻的聲音平和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,
“晚輩出手,自然有晚輩的道理。畢竟,如此優質的一具軀殼,若是就這么被前輩隨手打壞了,豈不是暴殄天物,太過可惜了?”
他刻意頓了頓,觀察著金色小龍的反應,然后才慢悠悠地,仿佛在陳述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,緩聲說道:
“如果晚輩所料不差……前輩如今剛剛脫困,雖然龍魂本質強大,但終究只是神魂狀態,虛無縹緲,難以長久存世。
此刻……想必正急需一具合適的肉身作為載體,以便穩固魂體,重臨世間吧?”
“轟——!!”
墨紫閻這番話,如同平地驚雷,不僅讓空中的金色小龍龍軀一震,龍目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,更是如同最鋒利的冰錐,狠狠地刺入了被禁錮的金鳳衣的心臟!
“肉身?載體?!”金鳳衣原本因為絕望而有些麻木的大腦,瞬間被這兩個詞所帶來的、更加深沉的恐懼所填滿!
一個恐怖的、她寧愿立刻死去也不愿面對的結局,如同猙獰的鬼影,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——奪舍!!
不!絕對不能!她金鳳衣縱橫一生,傲骨天成,豈能淪為他人魂體寄居的傀儡,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軀被一個陌生的、充滿怨恨的龍魂所占據,失去所有的自主與尊嚴?!那比形神俱滅還要可怕千百倍!
一股決絕的狠厲,瞬間取代了她眼中的絕望。她寧可轟轟烈烈地自爆,將自己的肉身、修為、神魂一同化為齏粉,也絕不容許自己落到那般凄慘的境地!
魔頭!你休想得逞!!
她在心中發出無聲的咆哮,幾乎是毫不猶豫地,就要逆轉丹田內那已然瀕臨枯竭、卻依舊殘存著最后一絲本源的金丹!
她要引動金丹自爆,哪怕無法傷敵分毫,也要徹底毀掉這具身體,不讓其被利用!
然而,她的念頭剛剛升起,體內靈力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始逆流——
一直看似隨意站立、實則神識早已籠罩全場、時刻關注著她一舉一動的墨紫閻,動了!
他甚至沒有回頭,只是空閑的左手如同驅趕蚊蠅般,朝著金鳳衣所在的方向,看似隨意地輕輕一拂。
一股無形無質、卻蘊含著某種奇異法則力量的柔和靈力,如同春風般瞬間降臨,將金鳳衣整個人籠罩在內。
這股靈力并未傷害她,反而形成了一個肉眼可見的、散發著微光的透明“泡泡”,將她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。
而就在被這“泡泡”包裹的瞬間,金鳳衣驚恐地發現,自己與外界天地靈氣的聯系,被徹底斬斷了!
不僅如此,她體內那原本如同江河般奔流不息的靈力,盡管此刻已然近乎干涸,此刻竟然如同陷入了最粘稠沉重的泥沼,變得凝滯不堪,完全無法調動分毫!
就連那最為核心、與神魂緊密相連的金丹,也仿佛被套上了無數道無形的枷鎖,沉寂了下去,再也無法感應,更別提引動自爆了!
在這個奇異的靈力泡泡之內,她仿佛從一個叱咤風云的結丹巔峰修士,瞬間跌落成了一個僅僅肉身比凡人強悍-->>一些的“普通人”!
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,因為她此刻連動彈一根手指都做不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