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振武走進藥廬,仔細打量著屋內的景象:
靠墻的木柜抽屜大多敞開著,里面的藥材早已不見蹤影,只剩下幾片干枯的草藥碎屑;
正中的矮桌上積著厚厚的灰塵,幾只倒扣的粗陶碗邊緣結著蛛網;
最里側的竹榻空蕩蕩的,一根草藥都不見了蹤跡。
他又繞到后院,發現那片曾經種著草藥的空地,如今也被雜草完全覆蓋,甚至找不到半點耕種過的痕跡。
“人走了,看樣子……走了有段時間了。”黃振武走到溫羽凡身邊,聲音低沉。
他實在不忍心看到溫羽凡這副模樣,可事實擺在眼前,容不得他隱瞞。
溫羽凡僵在原地,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。
他的手垂在身側,指尖微微顫抖,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去了。
閑云居士不在,那個總愛拎著酒葫蘆打醉拳的老酒鬼也不見了,他最后的希望,就這么徹底破滅了。
沒有了修為,看不見東西,連唯一可能幫他的人都消失了,他還怎么為燕山上的死難者報仇?
怎么為被害死的妻兒討回公道?
那些血海深仇,難道就只能爛在肚子里,永遠無法昭雪嗎?
絕望像潮水般將他淹沒,溫羽凡猛地后退一步,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門框上,發出“咚”的一聲悶響。
他沒有喊疼,只是低著頭,肩膀微微顫抖,喉嚨里發出壓抑的、如同困獸般的嗚咽。
黃振武看著他這副模樣,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著疼。
他走上前,輕輕拍了拍溫羽凡的肩膀,語氣盡量放得溫和:“溫羽凡,別這樣。我們先回川府城,那里還有其他辦法,說不定能找到比閑云居士更厲害的醫者……”
“不回去。”溫羽凡猛地抬起頭,空洞的眼窩對著黃振武的方向,語氣里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固執,“我要留在這里。”
“你留在這里干什么?”黃振武皺起眉,語氣里帶著一絲焦急,“你眼睛看不見,連基本的生活都成問題,怎么一個人過?我還有很多任務要處理,不可能一直留在這里照顧你。”
他知道溫羽凡現在心里難受,可也不能看著他就這么自暴自棄。
溫羽凡卻像是沒聽見他的話,只是固執地搖了搖頭,一步步摸索著朝著不遠處那間曾經住過的木屋走去。
那是他和霞姐、金滿倉一起搭建的小木屋,雖然簡陋,卻曾給過他一段安穩的時光。
他的腳步很慢,時不時會被腳下的雜草絆倒,卻每次都掙扎著站起來,繼續往前走,像一頭失去了方向的野獸,只能憑著本能尋找最后的棲息之地。
黃振武看著他倔強的背影,無奈地嘆了口氣。
他知道,現在說什么都沒用,溫羽凡心里的那根弦斷了,需要時間慢慢平復。
沒有再多說什么,他快步跟上溫羽凡,幫他推開木屋的門。
屋里同樣積滿了灰塵,墻角結著蛛網,那張曾經睡過的木板床,邊緣還沾著幾片干枯的樹葉。
黃振武默默地拿起墻角的掃帚,開始打掃屋里的灰塵。
他先將地上的落葉和雜草掃到門外,又用濕布一點點擦拭著桌子、床鋪,動作仔細而認真。
溫羽凡坐在床邊的椅子上,一動不動地聽著掃地的“沙沙”聲、濕布擦過木板的“滋滋”聲,空洞的眼窩里,不知何時滲出了兩行帶血的淚水,順著臉頰緩緩滑落,滴在布滿灰塵的衣襟上,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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