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
下墜。
無盡的黑暗與冰冷。
嚴靖杰感覺自己的身體和意識都在被撕扯、凍結。那漆黑的霧氣蘊含著恐怖的侵蝕之力,瘋狂消磨著他本就枯竭的真元和微弱的生機。護體靈光早已破碎,皮膚傳來被腐蝕的劇痛,意識迅速沉入黑暗。
就要……結束了嗎……
就在他意識即將徹底湮滅的剎那——
懷中那一直沉寂的黑色碎片,以及那枚“戰”字令牌,竟同時產生了反應!
黑色碎片散發出微弱的溫潤光芒,并非抵抗那侵蝕之力,而是如同一個貪婪的漩渦,開始主動吸納周圍那漆黑的、充滿死寂與毀滅氣息的霧氣!這些被吸納的霧氣,經過碎片的轉化,竟化作一絲絲極其精純、卻帶著極致冰寒的混沌能量,強行注入他近乎干涸的經脈!
而“戰”字令牌,則爆發出灼熱的血光,那鐵血戰意不再向外散發,而是向內收斂,死死護住他最后一點即將潰散的心神與靈魂,如同在狂風暴雨中堅守的最后一座燈塔!
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,以一種極其霸道、極其危險的方式,強行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氣!
“轟!”
不知下墜了多久,他重重地砸落在了某種堅硬之物上,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瞬間失去了所有知覺。
……
冰冷,刺痛。
嚴靖杰是被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喚醒的。他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,眼前一片模糊的昏暗。
他發現自己躺在一片冰冷堅硬的黑色巖石上,四周彌漫著淡灰色的霧氣,能見度極低。抬頭望去,上方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,根本看不到頂。這里,似乎是絕魂淵的底部。
他還活著?
他掙扎著想要坐起,卻感覺全身如同散架,經脈刺痛欲裂,丹田空空如也,只有那黑色碎片和“戰”字令牌依舊傳來微弱的波動,證明著之前并非幻覺。
是它們救了自己。
他艱難地內視,發現經脈中充斥著一種灰黑色的、冰冷死寂的能量,正是黑色碎片轉化而來的深淵霧氣所化。這股能量極其精純,卻與他原本的混沌真元格格不入,甚至帶著強烈的排斥與侵蝕性,正在緩慢地破壞著他重傷的肉身。
而“戰”字令牌的力量,則如同一個脆弱的護罩,勉強守護著他的心脈和識海。
情況依舊糟糕透頂,比真元耗盡好不了多少,甚至更麻煩。
他苦笑著,嘗試運轉功法,想要煉化或者驅散這些異種能量,卻發現根本徒勞無功。這些能量品質極高,以他現在的狀態,根本無法撼動。
難道剛逃過摔死,又要被這異種能量慢慢磨死?
他不甘地環顧四周。灰霧彌漫,死寂無聲,只有一種永恒的冰冷。這里仿佛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,除了冰冷的巖石和詭異的灰霧,什么都沒有。
不……不對。
他強撐著,以意志驅動那被戰意守護的微弱神識,向著四周緩緩擴散。
十丈……五十丈……一百丈……
除了巖石和灰霧,依舊一無所獲。
就在他神識即將力竭之時,在約莫兩百丈外的一個方向,他的神識似乎觸碰到了什么……不一樣的東西。
那是一種……人工雕琢的痕跡?一種……更加古老、更加滄桑的氣息?
他心中一動,用盡最后力氣,朝著那個方向艱難地爬去。
每移動一寸,都牽扯著全身的劇痛和那異種能量的侵蝕。但他咬著牙,憑借著頑強的意志,一點一點地向前挪動。
不知爬了多久,當他幾乎再次昏厥過去時,終于,前方的景象變得清晰了一些。
灰霧似乎在這里變得稀薄。而在那霧氣之后,赫然矗立著一座……殘破的、由某種不知名黑色巨石壘成的……祭壇?
祭壇不算宏偉,只有丈許高,呈圓形,表面布滿了斑駁的痕跡和裂縫,似乎經歷了無盡歲月的洗禮。祭壇中央,是一個凹陷的池子,里面空空如也。而在祭壇的基座和邊緣,刻滿了無數他完全無法理解的、扭曲而古老的圖案與符文,那些符文黯淡無光,卻隱隱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、與這深淵同源卻又更加深邃的死寂與……威嚴?
這是什么地方?誰會在這種絕地修建祭壇?
嚴靖杰掙扎著爬到祭壇邊緣,背靠著冰冷的巨石,大口喘息。他看著那些古老的符文,心中充滿了震撼與疑惑。
他伸出手,顫抖地撫摸著那些冰冷的刻痕。
就在他指尖觸碰到某個特定符文的剎那——
異變再生!
他懷中那枚一直沉寂的、得自煙霞山老道的云紋令牌,竟毫無征兆地,自動漂浮了起來,散發出柔和的白色光芒!
與此同時,他經脈中那些原本狂暴排斥的、由深淵霧氣轉化的灰黑色能量,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,竟不再侵蝕他的身體,而是如同百川歸海般,瘋狂地涌向那枚云紋令牌!
令牌如同一個無底洞,貪婪地吞噬著這些精純卻死寂的能量,表面的云紋亮起了奇異的光芒!
嚴靖杰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。
更讓他震驚的是,隨著令牌吞噬能量,他面前這座殘破的黑色祭壇,那些原本黯淡的古老符文,竟然……一個接一個地,極其緩慢地……亮起了微弱的、如同鬼火般的……灰白色光芒!
“嗡……”
一聲低沉、仿佛來自萬古之前的嗡鳴,自祭壇內部緩緩響起。
整個絕魂淵底,那永恒的死寂,被打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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