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嘗試著將意識沉入碎片內部。
“轟!”
又是一陣輕微的眩暈,但與在石巴子佛龕那充滿暴戾與悲壯的幻象不同,這次涌入腦海的,是一些更加破碎、更加晦澀的信息流。
不再是畫面,而是一些斷續的、古老的音節,一些殘缺的、扭曲的符文結構,一些關于能量引導、陣法運轉的模糊感悟……這些信息龐雜而混亂,如同被撕碎的古卷,夾雜著嚴凌風殘留的、強烈的自責、不甘,以及一絲……微弱的期盼?
嚴靖杰緊守心神,如同大海撈針般,在這些破碎的信息中搜尋著。
“……源脈暴戾,非…非正統法門可……需……逆……”一個斷續的音節閃過。
“……枷鎖亦為力量之源……置之死地……而后……”又是一段模糊的意念。
“……三才非固……動態平衡……陣眼……輪轉……”幾個殘缺的符文結構一閃而逝。
這些信息支離破碎,難以拼湊出完整的法門,但卻像在黑暗中劃亮了幾根火柴,雖然微弱,卻指明了幾個可能的方向。
逆?逆什么?逆練功法?逆轉陣法?
枷鎖亦為力量之源?難道這詛咒血脈本身,也能被利用?
三才陣眼輪轉?是指這三個陣眼并非一成不變,需要某種循環?
嚴靖杰猛地睜開眼,目光灼灼地看向石壁上的留字,特別是那句“血脈即枷鎖,亦為鑰匙”。
鑰匙……
之前他只理解為開啟陣眼、或許也開啟毀滅的鑰匙。但現在,結合那些破碎信息,“鑰匙”是否還有另一層含義?一把能解開枷鎖的鑰匙?
這黑色碎片是鎮源碑的核心,是控制陣法的關鍵。而嚴氏血脈是維持陣法的“燃料”和“引信”。如果……如果能找到方法,通過這碎片,反過來控制、甚至轉化血脈中的詛咒之力呢?
一個大膽的、近乎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滋生。
既然無法擺脫,何不……將其吞噬?將其化為己用?
這無疑是在刀尖上跳舞,在懸崖邊行走。一步踏錯,可能瞬間引火燒身,加速毀滅。
但他還有別的選擇嗎?
看著眼前先祖的枯骨,嚴靖杰緩緩握緊了手中的黑色碎片,指尖因用力而發白。
他仿佛能感受到百年前,這位叛宗而出的護法,在布下這絕戶之陣時的無奈與決絕,以及那留存于碎片中的、一絲不甘寂滅的期盼。
“置之死地而后生……”
他低聲重復著那破碎信息中的話語,眼中最后一絲猶豫被斬斷。
路,只有這一條了。
他對著先祖的遺骸,深深一拜。
然后,他就在這陰冷的地下洞穴中,在這具見證了百年孤寂與沉重的枯骨面前,再次盤膝坐下。不是像之前那樣簡單地引導靈力,而是開始嘗試,按照那破碎信息中捕捉到的一絲模糊軌跡,主動去觸碰、去引導血液深處,那些暗沉如墨的詛咒光點。
靈力,小心翼翼地包裹向一滴潛伏在血管壁上的暗沉光點。
就在接觸的剎那——
“嗤!”
如同冷水滴入滾油!那暗沉光點猛地炸開,一股陰冷、暴戾、充滿毀滅氣息的能量瞬間反噬而出,沿著靈力通道,狠狠撞向他的經脈!
“噗!”
嚴靖杰喉頭一甜,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,臉色瞬間變得煞白。整個右臂的經脈如同被無數細針穿刺,劇痛鉆心!
第一次嘗試,失敗了。而且代價慘重。
他擦去嘴角的血跡,看著地上那灘暗紅色的血液,眼中卻沒有絲毫氣餒,反而掠過一絲明悟。
果然……兇險無比。但這反應,也證實了他的猜測,這詛咒之力,確實是一種極度凝練、卻充滿破壞性的能量。
鑰匙,就在手中。但如何使用,需要他用命去試,去搏。
他調整著呼吸,忍著劇痛,再次引導靈力,這一次,更加小心,更加緩慢……
地下洞穴中,時間仿佛凝固。只有少年粗重的喘息聲,偶爾壓抑的悶哼,以及那貼在掌心、符文明滅不定的黑色碎片,在無聲地見證著,一場與命運爭奪時間的、兇險萬分的修煉,就此展開。
而洞穴之外,黑石村依舊沉浸在夜色中,燈火零星,犬吠偶聞,對即將到來的風暴,一無所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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