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此同時,北山之巔夜風呼嘯,萬物待生。
陳老頭俯瞰著山下燈火闌珊的爛泥鎮,頭頂陰云忽散,漏下一縷清冷月輝。凝望遠處,忽見一道劍芒割裂夜色破空而來,老人眉峰微動,卻未轉身。
“早知今日,何必當初。”
蘇玉兒劍光未至聲先到:“師父!文龍他——”
“道德生親至,文龍去了亂葬崗。”陳塵截住話頭,月光勾勒出他銀白的鬢角,“是也不是?”
見師父一語道破天機,蘇玉兒踉蹌落地,長劍尚未歸鞘便急忙求情道:“求師父..”
“現在知道叫師父了?”陳塵突然睜眼,眸中映著山下零星燈火,“當年我規勸你們,你們可曾聽過半句?如今大禍臨頭,才想起我了?”
蘇玉兒愣住了,隨即低下頭:“師父,求您幫幫文龍吧!”
陳塵又是一嘆,搖頭道:“不行。”
噗通!
蘇玉兒重重跪在礫石上,青絲垂落遮住慘白的面容。山風卷著她的嗚咽聲:“徒兒知錯了...”
“晚了。”陳塵冷若冰霜,“路是你們自己選的。”
“可他終究是您徒弟啊!”蘇玉兒猛然抬頭,眼角流出淚光。
陳塵臉色一沉,“當初你們不顧我的勸阻,執意離開,遠走天涯。我說過,文圣簽上的結果不會有錯,你們為何就是不聽!”
轟隆——!
話音剛落,天空突然響起一聲悶雷,照得老人面上溝壑森然,整座山頭也為之一顫。
蘇玉兒驚覺抬頭,只見師父頭頂處懸著團墨色劫云,云中電蛇竄動,任四周山風如何撕扯,卻始終巋然不動。與此同時,細雨悄然籠罩山巔,明明是初春,卻是那樣寒冷刺骨。
蘇玉兒愣在原地,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明悟,“師父...這是...天道劫云?”
陳塵袖中粗手微抬,方圓十丈的雨幕頓時凝滯半空:“自幾月前起,為師每動用一分修為,這劫云便厚上一分。”老人目光掃過山下星火,聲音忽然變得蕭索,“玉兒,不是師父不愿,實是不能。”
對于江塵躲在無名天下之事,天道已有所感應,若他一出手,屆時所作的一切都可能付之東流。
這是老頭所不愿看見之事。
“可文龍他...”蘇玉兒跌坐在地,泥地上的積水浸透了裙裾,“他一個人怎么對付得了道德生?”
“一劍。”她突然抓住老人袍角,“只出一劍逼退那人便好!”
“你叫我怎么出劍!!!”陳塵卻勃然大怒,“這次來的不止道德生,還有術圣、禮圣,以及農家的神農,墨家的代理巨子。這局不僅針對你們一家,也是沖著我來的。”
蘇玉兒啞。
“除非為師我撤銷天幕,重登浩然天下合道境。”老人望著自己懸在空中的左手,“但后果如何,想必你也清楚。”
蘇玉兒愣住,身子僵在原地。
陳老頭看著她失神的模樣,伸出一只布滿皺紋的手,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玉兒,趁現在還有機會,趕快帶著小孤行往南走。為師會想辦法吸引他們的注意,為你們爭取時間。”
蘇玉兒抿緊唇瓣,眼淚大顆大顆掉落。
陳塵瞧見徒兒眼底那抹決絕,便知大事不妙。果不其然,那襲白裙突然挺直脊背:“師父,我要去尋文龍。孤行...就托付給您了。”
“胡鬧!道德生十三境,你去了也是送死!”
蘇玉兒卻搖頭,“文龍是我丈夫,我不能棄他不顧。”她從懷中取出酒葫蘆,遞還給陳塵,“師父,就請您...給文龍和我再算一卦罷。”
陳塵接過酒葫蘆,皺眉道:“玉兒,你這是何苦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