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邊,獨孤行回頭瞥了一眼正在數落父親魯莽的娘親,眼珠一轉,便悄無聲息地溜到香壇旁,壓低嗓子喚了一聲:
“老神仙?”
那山神老頭縮在香灰壇后,渾身瑟瑟發抖,渾濁老眼驚惶四顧,口中念念有詞:“看不見我……看不見我……”
獨孤行見他這副模樣,心頭惡趣味頓生,輕手輕腳繞至其身后,突然湊近耳畔,低喝一聲:“哇嗷,臭老頭。以前這廟里是不是來過一個灰袍老頭,攜一漂亮姐姐在此落腳?”
“哇——”山神老頭嚇得嘣起來,五指死死揪住亂糟糟的胡須到處亂竄,“蛟龍大妖……怎么會出現在這兒?不可能,不可能……”
“這...”獨孤行看上去有些失落。
獨孤文龍大步踏來,一把扣住兒子手腕,沉聲道:“孤行,別問了,咱們走吧。”他神識掃過,確認廟內并無其他危險,眉峰卻微微蹙起——這破廟殘破至此,竟仍有幾分未散的香火氣。
少年不甘,正欲追問,卻見那老山神已蜷作一團,只顧以袖掩面,顫聲哀求:“上仙饒命……老朽這把骨頭,實在硌牙啊……”
獨孤行怔了怔,忽覺索然,轉頭看向父親:“爹,這老頭怎么怕成這樣?”
獨孤文龍眸光微暗,搖頭道:“因為咱們是蛟龍啊。走吧,別耽誤工夫。”說罷拽著少年衣袖,青衫一晃便已邁出廟門。
臨行前,蘇玉兒忽在香壇前駐足。她自懷中取出一方赤色紙箋,其上墨跡狂撩,正是當年師父所賜的的祈福帖。
“老神仙,方才多謝提點。”她將紅紙輕置于香壇凹槽,指尖拂過壇沿積灰,“身無長物,唯有這紙祈福帖相贈,還望莫嫌寒酸。”
老頭沒動作,婦人只是朝后方笑了笑。
“娘,快點啦!外面起霧了!”
“來了!”蘇玉兒應了一聲,急匆匆跟上丈夫和兒子,裙擺在夜風中輕晃,消失在廟門外。
山神老頭蜷在陰影里,渾濁老眼怔怔望著那張紅紙。待三人腳步聲遠去,他方顫巍巍爬出,手指輕輕擦過紙箋上那句——“春風得意馬蹄疾,福運連年喜氣隨。”
山神老頭笑了,“都開春多久了,現在才送新年祝福,真是傻得可愛……癡人,癡人啊。”
...
山神廟外,夜霧漸濃。
濕氣浸透了青石板路,遠山輪廓早已被霧氣吞沒,前方的道路模糊不清,像是蒙了層紗。獨孤文龍袍袖鼓蕩,在前劈開霧障。蘇玉兒一手牽著獨孤行,跟在后頭。
“文龍。”蘇玉兒突然捏了一下丈夫的手背,“你剛才在廟里太莽撞了。那些混混雖不是好人,可咱們剛到秘境,還是低調些好,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。”
獨孤文龍回首,拇指在她掌紋間悄悄畫了個圈:“夫人教誨得是。”耳邊傳來他壓低的笑聲,“為夫這不是謹遵懿旨,連劍都未出鞘么?”
蘇玉兒輕哼一聲,抽回素手,佯裝惱怒:“下次可不準這樣了,凡事先聽我的,記住了?”
獨孤文龍連連點頭,笑著應道:“記住了,記住了!玉兒的話,我哪敢不聽。”他轉頭看向蘇玉兒身后,催促道:“孤行,別磨磨蹭蹭的,快跟上!”
蘇玉兒也回頭,皺眉道:“孤行?聽見你爹說話沒?”
身后霧氣翻涌,哪還有少年的身影?方才不過松手剎那,這小滑頭竟趁-->>著這個時候溜走了。婦人頓時慌了神,此時大霧縈繞,走丟了就真可能找不回來了。
“文龍,怎么辦啊?”
“嘶——”獨孤文龍倒吸一口涼氣,神識一掃,卻被這詭異霧氣吞噬殆盡,探不出太遠,“看來在這里,神識不管用啊...”
他忙拉住蘇玉兒,安慰道:“玉兒,別急。孤行那小子機靈得很,丟不了。霧氣太濃,應該是走岔了路。”說罷雙目微闔,眼瞼間隱現金芒,正然是蛟龍一族的天賦神通——龍瞳!
濃霧在男人眼中漸漸稀薄,現出遠處朦朧的街肆輪廓。哪怕細微的霧氣擾動,在他眼里都一清二楚。
“臭小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