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邊,劍敦山頂,青松如海,風過時松濤陣陣,似低語不息。這山高聳入云,形如巨墩,土黃巖壁間青松扎根,蒼翠掩映。山巔茶亭簡樸,四根楠木柱撐起灰瓦屋檐,亭中一桌兩凳,桌子上一檀木香壇,點有焚香,清香裊裊。
劍敦山山主裴虛子,明明已經是百歲高齡,看上去卻依舊年輕,一身白袍素凈,目光沉靜如湖,端坐石凳之上。相比山主的平靜,副山主裴問道反而眉間愁眉不展。
桌上茶盞輕霧蒸騰,茶水清冽,卻無人動箸。
裴問道端起茶盞,抿了一口,皺眉道:“山主,大驪此次出兵,怕是要兵解咱們劍敦山。”
裴虛子輕撫長須,目光落在亭外松濤,緩緩道:“不至于。大驪國君此舉,不過借機敲打,意在削弱我山頭,并無意趕盡殺絕。”
裴問道放下茶盞,追問:“何以見得?”
裴虛子手指輕叩桌面,緩緩道:“齊國風雨樓近日反水,投了大隋。國君這是借商船一事,敲山震虎,意在警告我等莫要生異心。真要兵解劍敦山,他也掂量掂量四大劍山的臉面。”
裴問道低頭沉思,沉吟片刻,抬頭道:“但愿如此。”可他轉念一想,“若大驪真要動手,山上三千劍修,怕也擋不住大驪鐵騎。”
裴虛子哼了一聲,擺手道:“老裴,杞人憂天。劍敦山屹立百年,哪是那么好動的?喝你的茶,莫自亂陣腳。”他端起茶盞,飲了一口,眉頭卻微微一皺。
裴問道依舊覺得有些不安,“山主,要不還是把北石門那毒師交給大驪處置,以保劍敦山太平。”
裴虛子立即皺眉,未有語。
——————
夕陽西下,大齊京城外,隋軍黑甲連綿,如烏云壓地,浩蕩鋪滿地平線。數十萬兵馬列陣,方陣森嚴,長矛如林。弓弩手列于后,箭矢齊備,戰馬嘶鳴,鐵蹄踏得塵土飛揚。
陣前十余架巨型攻城車,車身裹鐵,投石機與云梯緊隨其后,殺氣沖天。
玉京劍樓頂,齊國國君田有為身披仙家防具文金甲,站在高臺,俯視著兵臨城下的隋軍陣勢,臉色陰沉無比。
國君身旁,相國馮何記同樣神情凝重。
田有為沉聲問:“秦軍何時到?”
馮何記氣憤道:“秦國探子回報,秦軍跋涉疲憊,需五日后方能抵京。”
田有為怒拍欄桿,喝道:“五日?外城怕是早已破了!這幫而無信的家伙!”
馮何記皺眉,強壓心中悲憤,正色道:“為今之計,只能死守京城。玉京劍樓固若金湯,隋軍短時間內難以攻破。”
田有為冷哼,盯著城外的黑甲洪流,握緊拳頭,“死守?守到秦軍來援,齊國還有幾分元氣?”他轉身,盯著馮何記,“傳令,征召城中所有修士,凡六境以上,皆上城墻!”
馮何記點頭,匆匆下樓傳令。
——————
與此同時,獨孤行駕馭小四,拉著白紓月,沿山道疾馳,趕往劍敦山。夕陽沉入地平線,余暉染紅山野,經過一整天的跋涉,小四的步伐可開始慢了下來。
獨孤行見它也累了,便拍拍它的脖頸,低聲道:“停下歇歇吧。”
小四點點頭,緩緩停步,趴在路邊山石之上,竟然伸起了懶腰。這幾日連番奔波與激戰,小四早已耗盡了它的氣力。
獨孤行摸了摸它的鱗片,柔聲道:“謝了,好好休息。”他抬手一拍,小四便化作流光鉆回玉簪。
白紓月走到樹邊坐下,抬頭看向天邊殘陽,似乎有些憂郁。獨孤行在她身旁坐下,撿了根枯枝,撥弄著地上的石子,低聲道:“到劍敦山,怕是還得十天。”
白紓月嗯了一聲,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。
獨孤行瞥了她一眼,知道她在愁什么——劍敦山怕是不會輕易放人。如今盧秉文不在,單憑他三境、白紓月六境,對劍敦山來說,威脅力幾近于無。
說到底,還是他們修為太低微了,拳頭不硬,說的話也就無理了。
夜色漸深,獨孤行撿-->>了些干柴,點起篝火。由于白紓月還有傷在身,獨孤行便早早地讓他去休息了,“早點睡,明天還得趕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