涼州西市浸在血橙色晚照中。趙匡胤的舊僧袍裹著沙塵,指尖摩挲著寶鏡香囊的龜茲銀鏈——鏈節暗刻"歸義軍丙辰年造",勾得瓜州舊事翻涌如沙暴。街角粟特胡商叫賣波斯琉璃盞,盞底映出黨項騎兵掠過殘破的"大唐河西節度使"石匾,鐵蹄踏碎滿地干枯的駱駝刺。
    被黨項人改成酒肆的歸義軍箭樓,檐角鐵馬風鈴仍刻漢隸"光復河西"。吐蕃藥販攤開的《藥師經》唐卷,經文間隙密寫西夏軍糧囤積點。回鶻歌姬面紗下隱約可見火焰紋刺青,旋舞時銀鈴節奏暗合圣火教禱。
    趙匡胤僧袍下肌肉虬結,頸間掛的青鸞小鏡,映出眼角細紋如河西溝壑。指腹撫過金絲香囊內層"云空"繡字時,喉結滾動似咽下整條疏勒河的冰水。
    李丹心石榴裙擺繡金焰紋,發間銀蛇鏈墜著圣火教日輪徽。眉心一點朱砂遇暮光泛藍,腰間短刃鞘面嵌著于闐文"丙辰焚天"。
    李丹心踢翻青銅圣火盆:"大和尚既念普度眾生,可敢渡這涼州城外的萬具漢家白骨?"
    灰燼突凝成歸義軍玄旗殘影,旗面焦痕拼出"歲在丙辰,虹斷河西"。
    趙匡胤轉動佛珠:"女施主掌中圣火,燒得盡黨項鐵騎,燒得盡人心魍魎么?"
    佛珠突射磁針入火盆,灰燼重組為西夏王陵輿圖。
    趙匡胤拋出云空法師遺物——半截刻《楞伽經》的指骨,遇圣火顯影"丙辰年七月十五,汴梁大火"。
    李丹心解下頸鏈投入火盆,鏈墜熔成液態金銀,在青磚縫流淌成《歸義軍遺民錄》名單。
    爭論間寶鏡香囊突射淬毒銀針,李丹心旋身以石榴裙卷落,裙裂處露出肋下刺青。
    趙匡胤瞥見刺青時瞳孔驟縮,手中佛珠捏碎三顆,碎屑顯影星象。
    李丹心咬破舌尖血染圣火令,烈焰中浮出少年時在瓜州射狼的剪影。
    戌時驟雨裹著鳴沙襲城,二人避入廢棄的歸義軍武庫。李丹心突然扯開趙匡胤僧袍,指尖撫過他心口的狼牙箭疤:"原來河西孤狼尚在人間…"箭疤遇圣火顯形,竟是歸義軍最后密令:"丙辰年冬至,焚虹復漢"。
    趙匡胤擒她手腕:"娘子肋下刺青,倒是與郭公書房密室圖騰同源!"
    李丹心冷笑:"將軍懷中香囊的主人,不正是我圣火教二十年前殉道的左護法?"
    香囊突然自燃,灰燼中驚現半枚青銅虎符——與趙匡胤頸間鏡鏈嚴絲合縫。
    黨項追兵的鐵蹄聲破雨而來,佛寺銅鐘突鳴《破陣樂》變調。李丹心劈開武庫暗門,門后三百具歸義軍鐵甲嗡鳴列陣,甲胄縫隙滲出黑色火油,在雨水中凝成八個血字:
    "圣火不滅黃袍當歸"
    此刻佛寺壁畫飛天突然墜落,畫帛背面寫滿"丙辰焚城"契丹密文。
    涼州鳴沙山腹地的黑石巖洞窟內,趙匡胤與李丹心藏身于歸義軍遺留的"混元煉氣臺"。洞頂倒懸的磁石晶簇泛著幽藍-->>冷光,將二人身影割裂成碎片投在巖壁上——那影子竟如敦煌《勞度叉斗圣變》壁畫中的阿修羅與佛陀,在千年后的時空再度纏斗。李丹心的石榴裙擺掃過石臺凹槽,槽內干涸的戍卒血垢突遇體溫蒸騰,凝成"丙辰焚虹"四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