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在印度洋的褶皺里碎成銀鱗,李華生跪坐在鯨骨浮筏上,黑袍下擺浸在泛著熒光綠的海水里。他盯著三丈外旋渦中心的女妖,耳道里殘留的螺音還在啃食理智——方才那曲攝魂調讓他的左眼暫時失明,此刻右眼看見的世界籠罩著淡紅色血霧。
女妖的翡翠色魚尾拍起浪花,十二串硨磲貝串成的腰鏈叮咚作響。她將海螺抵在玫瑰色唇邊時,李華生注意到她耳后的腮腺正在收縮,這是塞壬族發動攻擊的前兆。他反手抽出別在后腰的忍笛,黃楊木笛身上刻著伊賀流秘傳的鎮魂譜。
第一聲笛音割破海面。
女妖的螺聲陡然拔高,方圓十里的箭魚群突然調轉方向,化作銀色暴雨朝浮筏襲來。李華生騰空翻轉避開魚陣,黑袍在空中展成蝠翼形狀,露出內襯繡著的三千梵文。當他的足尖輕點浪尖時,笛孔里溢出的音波竟凝成實體,化作燃燒的迦樓羅鳥撲向海妖。
"有趣的人類。"女妖的螺聲忽然轉調,深藍色的音浪在空中織成漁網。李華生嗅到網線上散發的龍涎香,這是塞壬求偶時分泌的信息素。他的手指在笛孔上微微發顫,伊賀流秘術正在經脈里橫沖直撞,而心臟卻不受控地為那抹翡翠色尾鰭悸動。
月光突然被烏云吞沒。
女妖的螺音化作實體鎖鏈纏上李華生腳踝時,他吹出了鎮魂譜第七節的禁忌音階。海底沉睡的珊瑚礁應聲炸裂,紅珊瑚碎片在空中聚成八咫鏡的形狀,將螺音折射成七彩光雨。在這轉瞬即逝的光明里,他看見女妖頸間晃動的鮫珠——正是他苦尋三年的海神信物。
"你輸了。"李華生突然用鮫人語說道。忍笛尾端彈出一寸淬毒刀刃,卻在觸及女妖咽喉時陡然偏轉。她腮腺翕張間散發的蓮香,讓他想起奈良古寺里那株被自己親手焚毀的千年垂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