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你的眼睛......"穿過鐵絲網時,林默涵摸到弟弟纏著紗布的左眼。
"被流彈擦傷的,"默遠輕描淡寫地帶過,"在舟山群島撤退時。"他突然停下腳步,從口袋里掏出個油紙包,"這是趙大海托我轉交的。"
油紙包里是半管"美孚"牙膏,尾部有三個指甲刻痕――這是情報安全送達的暗號。林默涵擰開牙膏管,在月光下看見夾層里的微縮膠卷完好無損。
"趙大海是自己人?"林默涵震驚地看著弟弟。
默遠點點頭,左眼的紗布在夜風中飄動:"他是'海燕'計劃的備用聯絡人,我們故意讓他'叛變',就是為了讓你拿到這份真的布防圖。"他突然抓住哥哥的手,掌心的老繭硌得林默涵生疼,"哥,組織決定讓你完成最后一步――把膠卷送到廈門。"
鐵絲網外傳來巡邏隊的腳步聲。默遠將一支鋼筆塞進林默涵口袋:"這是微型相機,拍完軍演就去旗津漁港,有艘'大福'號漁船會送你出海。"
兩兄弟在黎明前的薄霧中擁抱。林默涵摸到弟弟后背的傷疤,縱橫交錯像張地圖。"照顧好自己,"他在默遠耳邊輕聲說,就像無數次送別時那樣。
"哥,"默遠突然叫住他,"媽......她去年冬天走了。"
林默涵的腳步頓住了。他想起母親總在燈下縫補衣服,想起她塞在書包里的煮雞蛋,想起1949年離別時母親站在碼頭,白發在風中飄動如旗。這些畫面突然碎成雪花,紛紛揚揚落滿記憶的荒原。
"告訴媽,"林默涵的聲音哽咽了,"我完成任務就回家。"他轉身沖進晨霧,沒有回頭。身后,林默遠舉起右手敬禮,直到哥哥的身影消失在街角――這個動作,他在鏡子前練了整整三年。
軍演前夜
6月14日的高雄港籠罩在緊張氣氛中。美軍第七艦隊的"安提坦"號航空母艦停泊在主航道,艦載機在湛藍的天空中劃出白色軌跡。林默涵混在碼頭工人中搬運木箱,帆布帽壓得很低,眼角卻始終鎖定著艦橋上飄揚的星條旗――那里是布防圖上標注的指揮中心。
三天前從監獄逃出來后,他就以"陳阿水"的身份混入美軍后勤服務隊。這個身份是默遠用憲兵隊檔案庫的空白文件偽造的,連指紋都做了特殊處理。此刻他工作服口袋里,那支鋼筆相機的金屬外殼正硌著肋骨。
"嘿!苦力!"一個美國水兵用生硬的中文喊道,他指著甲板上的纜繩,"把那個搬到倉庫去!"林默涵點點頭,彎腰時悄悄按下鋼筆頂端的快門。相機鏡頭藏在筆帽的銅環里,取景器通過反光鏡投射到筆身的磨砂玻璃上――這是上海地下黨研制的"鋼筆三號",1948年他在南京路綢緞莊用過同款。
搬運纜繩時,他的手故意在水兵的筆記本上蹭了一下。紙張上鉛筆勾勒的艦艇分布圖讓他心跳加速――這比趙大海提供的布防圖詳細得多,標注了反潛網的具體坐標。林默涵假裝系鞋帶,用鋼筆相機連續拍攝,快門聲被海浪拍打船舷的聲音完美掩蓋。
突然,擴音器里傳來英語廣播:"所有人員立即撤離碼頭,演習預演即將開始。"林默涵隨著人流走向出口,眼角余光瞥見魏正宏正站在海關大樓的鐘樓下,手里拿著望遠鏡掃視人群。
撤離途中,他在公共電話亭前停下。投幣時,手指在撥號盤上按下"3-1-4"――這是通知默遠"情報已獲取"的暗號。電話接通后,他用閩南語對著話筒說:"阿母,藥買好了,明早坐船回去。"這是約定的撤離信號,"坐船"意味著他將在24小時內離開臺灣。
回到藏身的廢棄魚寮時,暮色已經浸透了旗津半島。林默涵將鋼筆里的膠卷取出,塞進那支"美孚"牙膏的夾層。這個過程他重復了二十三次,每一次都像第一次那樣緊張――1949年在廣州,他曾因膠卷曝光導致整個聯絡站被毀,那個教訓刻在骨子里。
突然,魚寮的木門被推開。趙大海站在門口,左臂纏著繃帶,腰間的魚刀換成了美式***。"陳老板,"他的閩南語比上次流利許多,"船準備好了,明晚八點準時開航。"
林默涵注意到他身后的陰影里站著兩個人,軍靴在沙地上留下的腳印很深――是美軍陸戰隊的作戰靴。他慢慢握住藏在魚簍里的匕首:"你們是誰?"
"別緊張,"趙大海舉起雙手,繃帶下露出"青天白日"刺青,"我們是'國防部保密局'的人。"他身后的人同時舉起證件,封皮上的鷹徽在暮色中閃著寒光。
林默涵的心沉到了谷底。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個圈套,趙大海根本不是什么"輪機兵",而是魏正宏安插的誘餌。他悄悄按下藏在袖口的信號器――這是最后的緊急措施,會引爆藏在魚寮夾層的炸藥。
"孫立人將軍要見你,"趙大海向前一步,***的槍口始終對著林默涵的胸口,"他對紅黨的潛伏技術很感興趣。"
林默涵突然笑了:"你們抓錯人了,我只是個賣漁具的。"他故意拖延時間,右手悄悄伸向魚簍底部的引爆器。
"是嗎?"趙大海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扔過來。林默涵接住一看,是半塊發霉的麥餅――1947年上海聯絡站的餅干!這個發現讓他渾身一震:趙大海認識老方!
"老方讓我轉告你,"趙大海突然改用普通話,"'海燕歸巢,勿念'。"這句話像電流擊中林默涵,這是老站長犧牲前約定的暗號,只有他和三個核心成員知道!
就在這時,海面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。趙大海臉色驟變:"軍演提前了!"他身后的保密局特工同時轉身望向港口,林默涵趁機按下引爆器。
劇烈的爆炸掀翻了魚寮的屋頂。林默涵在濃煙中翻滾,抓起那支藏著膠卷的牙膏沖向海灘。身后傳來趙大海的嘶吼:"抓住他!膠卷不能落入共軍手里!"
他沖進齊腰深的海水里,冰冷的浪濤裹挾著他向遠處的漁船游去。身后的槍聲在夜空中綻放,子彈在水面上激起一串串漣漪。林默涵想起八年前離開南京時,母親站在碼頭喊"活著回來",此刻這句話像溫暖的潮水包裹著他。
當"大福"號漁船的輪廓出現在晨霧中時,林默涵的體力已經接近極限。他舉起那支"美孚"牙膏,對著漁船亮起手電筒――三短兩長的摩斯電碼在海面上跳動。這是他在臺灣發出的最后一組信號,也是"海燕"計劃的終點。
甲板上突然亮起回應的燈光,同樣是"三短兩長"。林默涵笑了,他知道那是默遠。弟弟終究還是違背了"不準參與一線行動"的命令,親自駕船來接他了。
爬上漁船的瞬間,林默涵癱倒在甲板上。默遠跪在他身邊,用匕首撬開牙膏管,膠卷在晨光中泛著珍珠般的光澤。"哥,我們成功了。"弟弟的聲音帶著哭腔,左眼的紗布又滲出了血。
林默涵握住弟弟纏著繃帶的手,掌心的溫度融化了八年的分離。遠處,美軍艦隊的演習已經開始,爆炸聲在海峽上空回蕩。他想起老方常說的那句話:"我們的事業在黑暗中進行,但終將迎來光明。"此刻,這句話正在晨光中緩緩展開。
海燕歸巢
1953年6月15日清晨,廈門港的潮水帶著熟悉的閩江口氣息漫過灘涂。林默涵趴在漁船底部的水柜里,聽著甲板上解放軍戰士的腳步聲。這個姿勢他保持了七個小時,腰椎的舊傷隱隱作痛――1948年在淮海戰役中被炮彈震傷的部位,陰雨天總會提醒他那些埋在記憶深處的日子。
"陳同志,安全了。"水柜蓋被掀開時,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。一個穿著海軍制服的年輕人伸出手,領章上的五角星在晨光中閃閃發亮。林默涵握住那只溫暖的手,突然想起1938年在延安,第一次見到老方時,那位老黨員也是這樣握住他的手:"歡迎回家,同志。"
上岸后的第一頓早餐是白粥配蘿卜干。林默涵小口啜飲著熱粥,眼淚卻不爭氣地掉在碗里。這是他五年來第一次吃到沒有摻沙子的米飯,也是第一次不必在吃飯時警惕周圍的動靜。負責接待的同志遞給他一條毛巾,輕聲說:"慢慢吃,這里是自己的地方了。"
膠卷沖洗在海軍基地的暗房里進行。當布防圖的影像出現在相紙上時,幾位軍官同時倒吸冷氣――圖上不僅標注了美軍第七艦隊的錨地位置,還有反潛網的聲波頻率和魚雷發射管的具體參數。"這些數據能讓我們的潛艇在海峽來去自如。"一位佩戴少將軍銜的軍官激動地說。
匯報工作時,林默涵詳細講述了潛伏臺灣的經歷。提到趙大海時,他特意說明:"雖然他是保密局的人,但在關鍵時刻選擇了幫助我們。"這句話讓會議室陷入沉默,最后那位海軍少將說:"在特殊戰場上,敵人和朋友的界限往往很模糊。"
傍晚的廈門海灘,林默涵坐在礁石上,看著歸航的漁船在暮色中連成燈的河流。默遠的信放在膝頭,弟弟在信里說已經安全返回臺北,正在籌備新的聯絡站。"哥,你常說我們是海燕,注定要在暴風雨中飛翔。"信的結尾寫道,"等全國解放那天,我想和你一起回南京,看看中山陵的雪松。"
風吹過海峽,帶著臺灣島的氣息。林默涵將信疊成紙船,輕輕放進海水里。紙船載著兄弟倆的約定,在暮色中漂向遠方。他知道,在看不見的戰線上,還有無數像默遠這樣的年輕人,正帶著信念在黑暗中前行。
遠處的軍營響起熄燈號。林默涵站起身,對著臺灣的方向敬了個標準的軍禮。這個禮敬給犧牲的老方,敬給潛伏在敵人心臟的默遠,也敬給所有在"海燕計劃"中獻出生命的無名英雄。
回到宿舍時,桌上放著一套新的軍裝和一張調令――他被任命為海軍情報處參謀,負責分析從臺灣傳回的軍事情報。窗外,月光照亮墻上的標語:"一定要拿回寶島"。林默涵撫摸著標語上的字跡,想起老方臨終前的囑托:"我們這代人沒能看到統一,你們一定要完成這個使命。"
夜深了,廈門島沉浸在寂靜中。林默涵鋪開信紙,在臺燈下寫道:"親愛的母親,我已安全抵達大陸。您常說'好男兒志在四方',現在我終于明白這句話的含義......"寫到這里,他再也忍不住,趴在桌上失聲痛哭。八年潛伏生涯積壓的恐懼、思念和委屈,在這一刻全部化作滾燙的淚水。
窗外的月光溫柔地灑在信紙上,像母親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后背。林默涵擦干眼淚,繼續寫道:"等臺灣解放那天,我一定帶著默遠回家,在您墳前磕三個響頭......"
遠處的海面上,燈塔的光束在夜空中劃出金色的軌跡,像在為那些仍在黑暗中航行的"海燕"指引方向。林默涵知道,只要還有一個黨員潛伏在敵人心臟,"海燕"的使命就不會結束。而他和弟弟,將在這條看不見的戰線上,繼續書寫屬于紅黨人的忠誠與信仰。
港務處的茶道
高雄港的晨霧還未散盡時,林默涵已經站在墨海貿易行二樓的辦公室窗前。望遠鏡里,左營軍港的灰色艦影正緩緩移動,像一群蟄伏的鋼鐵巨獸。他輕輕轉動旋鈕,將焦距對準碼頭工人肩上的號子燈――三短兩長的閃爍,是"老漁夫"傳來的安全信號。
"沈先生,港務處的王秘書來電話,說張處長請您今晚去家里吃便飯。"伙計阿忠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觀察。林默涵放下望遠鏡,鏡片在晨光中映出他金絲眼鏡后的銳利眼神。三天前遞交的申請終于有了回音,這場鴻門宴注定是場沒有硝煙的戰爭。
他從紫檀木抽屜里取出錦盒,里面躺著一套明代永樂年間的青花茶具。這是組織特意從香港古董商手中收購的"敲門磚",價值足夠在高雄鹽埕區買下半條街的鋪面。手指撫過溫潤的瓷面,他想起臨行前首長的囑咐:"在敵人心臟跳舞,既要踩準節奏,又不能露出破綻。"
傍晚六點,黑色福特轎車停在港務處長張啟泰的日式庭院外。林默涵提著茶具禮盒,用閩南語向開門的傭人問好:"勞煩通報,墨海貿易行沈墨來訪。"庭院里的柚子樹沙沙作響,幾只麻雀驚飛而起,掠過掛著"忠孝傳家"匾額的門楣。
張啟泰穿著絲綢長衫坐在榻榻米上,手指間夾著雪茄。這位留日歸來的處長顯然對茶道頗有研究,看到青花茶具時眼睛亮了亮,卻不動聲色地用日語寒暄:"沈君從日本回來多久了?"
"昭和二十三年(1948年)歸國,"林默涵熟練地跪坐在榻榻米上,開始溫杯燙盞,"在早稻田讀書時,常去淺草寺附近的茶寮,對茶道略知皮毛。"他的動作行云流水,茶筅攪動茶湯的姿態帶著刻意練習過的優雅。
張啟泰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他的手。當茶匙在茶碗邊緣輕敲三下時,這位港務處長突然笑了:"沈君的點前手法,倒像是跟木村流的傳人學的。"
"處長好眼力,"林默涵將抹茶碗順時針轉三圈半遞過去,"大學時確實受教于木村宗慎先生。"他知道這是關鍵的試探――木村流茶道特有的"三轉半"手法,是組織特意為他準備的身份注腳。
酒過三巡,張啟泰的手指在茶具上摩挲:"沈君的貿易行想做蔗糖出口?現在高雄港的泊位可緊張得很。"
"所以才來叨擾處長,"林默涵往他酒杯里添酒,閩南語說得愈發流利,"聽聞下個月有三艘挪威貨輪要靠港,若是能優先裝卸......"
"優先?"張啟泰冷笑一聲,吐出煙圈,"現在軍用品運輸都排到下個月了,你讓我怎么優先?"他突然壓低聲音,"上周海關剛抓了個**,就藏在糖倉里,用蔗糖包傳遞情報。"
林默涵的心臟驟然收緊,臉上卻依舊掛著溫和的笑:"處長說笑了,我沈墨是生意人,只懂賺錢,不懂那些政治把戲。"他拿起茶壺續水,壺嘴傾斜的角度恰到好處,在榻榻米上形成微型的摩斯密碼――這是給窗外可能存在的同志的安全信號。
張啟泰盯著他的眼睛:"聽說沈君和警備司令部的李參謀關系不錯?"
"只是生意往來,"林默涵從皮夾里抽出照片,"上周李參謀伉儷還來店里選購洋貨,說要寄給臺北的親戚。"照片上,他與穿著軍裝的"李參謀"并肩而立,背景是墨海貿易行的柜臺――這張由組織偽造的合影,耗費了香港地下黨三個月的時間。
當林默涵告辭時,那套青花茶具已經擺在了張啟泰的博古架上。轎車駛過高雄港的防波堤,他從后視鏡里看到張府二樓的燈光亮了又滅――三短一長,這是他在茶席間用茶杯擺放位置傳遞的情報:港務處長已初步被策反。
回到貿易行時,陳明月正坐在燈下核對單據。這位名義上的"沈太太"今天穿了件月白色旗袍,發髻里的銅簪在燈光下泛著冷光。"都處理好了?"她頭也不抬地問,鋼筆在貨運單上劃出流暢的線條。
林默涵從她手中接過單據,目光掃過"貨物重量:3572噸"的字樣。這個數字經過加密處理,實際代表左營軍港停泊的驅逐艦數量。他從書架上抽出《唐詩三百首》,夾在書頁間的女兒照片已經微微泛黃。六年前抱著曉棠在南京玄武湖拍的這張照片,如今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。
"明天把單據寄給香港的興隆行,"他輕聲說,"用紅色火漆封口。"
陳明月點點頭,將銅簪從發髻中取出。簪頭旋開,露出里面空心的管腔――這是用來存放微型膠卷的地方。"張啟泰有個在左營軍港當副官的侄子,"她突然說,"我從菜市場王婆那里打聽到的,他每周三下午會去明星咖啡館喝咖啡。"
林默涵心中一動。這正是他需要的突破口。窗外,高雄港的燈塔開始閃爍,光柱刺破夜幕,在海面上劃出巨大的扇形。他想起臨行前女兒稚嫩的聲音:"爸爸什么時候回家?"現在,他終于有了答案――當所有燈塔都為同一面國旗亮起時。
凌晨三點,閣樓的發報機發出輕微的蜂鳴。林默涵戴著耳機,手指在電鍵上跳躍。摩斯電碼通過電離層傳向北方,像一只穿越海峽的海燕:"已與港務處長建立聯系,首次情報將于三日內發出。建議派人與左營軍港張副官接觸。"
電鍵聲停了,他從抽屜里取出安眠藥瓶――這是模仿張啟泰的習慣準備的道具。瓶底貼著一張極薄的微縮膠卷,里面是高雄港未來一個月的軍品運輸schedule。明天,這瓶藥將"不小心"遺落在港務處的辦公室,完成他在臺灣的第一次情報傳遞。
窗外的海風帶著咸腥味鉆進閣樓,吹動桌上的《唐詩三百首》嘩嘩作響。書頁停在杜甫的《春望》:"烽火連三月,家書抵萬金。"林默涵用指尖輕輕拂過"家書"二字,仿佛能觸到女兒溫熱的臉頰。在這個白色恐怖籠罩的孤島上,他知道自己不僅在為國家戰斗,更為了讓所有像曉棠一樣的孩子,能在和平的陽光下長大。
天快亮時,他才躺在地板上的簡易床鋪上。隔壁房間傳來陳明月均勻的呼吸聲,這個比他小七歲的姑娘,正用青春和生命掩護著他的使命。月光透過木窗欞照進來,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無形的楚河漢界。林默涵想起她白天說的話,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――或許,在這片孤獨的海面上,他并不完全是孤身一人。
高雄港的汽笛聲再次響起,悠長而蒼涼。新的一天開始了,而海燕的使命,才剛剛展開翅膀。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