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重。
金鼎公館那片標志性的人工湖被狂風吹皺,波浪拍打著岸邊的礁石。
黎棲庭站在草坪的最邊緣,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盤。
已經過去了10分鐘。
還有五分鐘。
這是他在心里給自己劃定的紅線。
如果十五分鐘后,通訊頻道里依然沒有任何回音,即便今晚這里是陳家的主場,即便強行介入會被視為對b區的挑釁,他也會讓自己已經趕來的一支私人武裝小隊強行突入。
“少爺,外圍監控已經被物理切斷了,我們無法獲得林子里的畫面。”
對講機里傳來周叔低沉的聲音。
“陳家的安保系統正在重啟,他們的鏈接好像在之前被黑入了,現在大約要三分鐘才能完成對湖區的包圍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黎棲庭回應。
“讓c組待命,保持無線電靜默。沒有我的命令,誰也不許動。”
“是。”
通訊切斷。
他的目光穿過那片平靜得有些詭異的湖面,大腦卻在高速運轉,將今晚發生的一切拆解。
為什么是林書雅?
又或者說,為什么偏偏是在這個時間點,在這個地點?
這絕不是一次簡單的仇殺。
在啟穹,或者說在整個a國上層建筑的眼中,林書雅不僅僅是林家精心培養的長女,也不僅僅是連任兩屆的學生會主席。
她是一面旗幟,一個符號。
她代表著一種秩序。
那是自a國建國以來,便牢牢把控著這個國家命脈的“保守派”秩序。
以a區為核心,輻射周邊的三個核心大區,那些擁有百年底蘊的老牌家族——黎家、林家、謝家等,他們構筑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高墻。
墻內是頂尖的科技,繁榮的金融,優雅的藝術和井然有序的精英生活。
墻外,是從d區到z區,那片廣袤而混亂的土地。
對于保守派而,墻外的世界只是原材料的產地和廉價勞動力的蓄水池。
他們不僅不需要那里的繁榮,甚至需要刻意維持那里的落后與隔離,以確保資源的單向流動和核心區的絕對安全。
這種精致的利己主義統治了這個國家大半個世紀。
直到近年來,風向變了。
世界在變,原本穩固的金字塔結構開始出現裂痕。
先不說國際,僅僅只談國內,以b區陳家、c區顧家為首的“新貴”們迅速崛起。
他們起家于實業,掌握著能源、重工與物流,不滿足于只做核心區的附庸。
于是,“改革派”應運而生。
他們主張推倒那堵無形的墻,將國家資源向邊緣區域傾斜,打通二十六個區之間的壁壘,建立一個更加統一流動的巨大市場。
這聽起來很美好,很進步,甚至帶著某種理想主義的光輝。
但黎棲庭清楚,這背后不過是另一場利益分配的洗牌。
墻倒了,老牌家族的特權就會被稀釋,a市的絕對中心地位就會動搖,要是處理不當,這會導致秩序混亂,造成災難。
而“改革”的果實,也不一定切切實實的會落到人民手中。
啟穹學院,作為這個國家上層階級的搖籃,這一屆的學生會競選,便是這場博弈的最前沿陣地。
如果代表保守派利益的謝薇雪——盡管她只是傀儡——上位,那么舊秩序的慣性將至少再維持五年。
但如果讓代表改革派利益的陳瑾或者顧晏清掌權,或者是他們扶持的代理人獲勝,某種趨勢將從這所學院吹向整個國家。
所以,今晚這一槍,打的不是林書雅的心臟,是保守派的臉面。
但……誰開的槍?
黎棲庭的眉頭微微皺起。
改革派?
陳家或者顧家?
不,這太蠢了。
在陳家公子十八歲的生日宴上,在陳家的地盤上,公然刺殺保守派的標志性人物?
這不僅是一種極度的挑釁,更是一種zisha式的政治行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