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棲庭的呼吸有那么一瞬停滯了。
他不是沒有見過更慘烈的場面。
在家族內部的某些影像資料里,失敗者的下場遠比這要血腥。
但那些都是冰冷的,隔著屏幕的影像,是作為案例被分析的對象。
而現在,死亡的氣息如此真實,混雜著霉味與血腥,通過那個小小的孔洞,蠻橫地鉆進他的感官里。
男人慢慢直起身,退后一步,靠在冰冷的墻壁上,胸膛有細微的起伏。
伍茗沒有說話,安靜地等待。
黎棲庭抬手,用指關節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。
他來找的線人,代號“老許”,一個在b市老城區盤踞了幾十年的情報販子。
他通過一個極其隱秘的渠道聯系上對方,花大價錢查到了幾年前那件事情的尾巴。
對方也已經躲藏隱蔽多年,除非他本人前來,不然根本不見。
約定的時間是下午兩點。
現在才剛到一點。
對方提前死了。
這意味著,要么是他的行蹤暴露了,要么是“老許”自己暴露了。
那么,找上門的究竟會是誰?
謝家滅口的人?林家的勢力?
又或者是……
“我需要進去看看。”
黎棲庭開口。
伍茗的視線再次投向那扇窗。
窗戶是老式的推拉窗,鎖扣在內側。
“好。”她說。
伍茗伸手,手指從那個圓形的孔洞探入,她的指尖在窗框內側摸索了兩秒,找到了鎖扣的位置。
輕輕一撥。
“咔噠。”
鎖扣松開。
少女用另一只手扶住窗框,緩緩將窗戶向右推開。
窗戶開了一半,足夠一個人側身鉆進去。
那股混合著血腥、霉味和舊紙張的氣息更濃烈地涌了出來。
伍茗沒有猶豫,她撐著窗沿,身體一側,就利落地翻了進去。
她站在窗邊,視線快速掃過整個房間。
這是一個不大的閣樓儲藏室。
四周堆滿了發黃的舊書和紙箱,有些書摞得很高,搖搖欲墜。空氣里懸浮著細小的灰塵,在從窗外透進來的光線里緩緩飄動。
房間中央,那具尸體就那樣趴在地板上。
是個中年男人。
頭發半白,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格子襯衫和深色長褲。
他的頭側向一邊,能看到半張臉。
皮膚蠟黃,嘴唇發紫,眼睛半睜著,瞳孔已經散大。
身下那灘血跡的顏色已經從鮮紅轉為暗褐,邊緣處開始凝固。
伍茗蹲下身,伸手探向尸體的頸側。
皮膚冰涼,尸僵已經開始形成,但還不算嚴重。
她估算了一下——死亡時間大概在三到五小時之前。
也就是說,老許是在今天早上七點到九點之間被殺的。
窗外傳來輕微的響動。
黎棲庭也翻了進來。
他的動作沒有伍茗那么流暢,落地時身體晃了一下,用手撐住了旁邊的書架才穩住。
“死了多久?”
“三到五小時。”
伍茗回答,她的手指在尸體背部輕輕按壓了幾個位置。
“致命傷在這里。”
她指了指老人后背靠近左側肩胛骨下方的位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