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正因如此,我們才需要暫時合作。”林雨薇終于開口,聲音低沉下來,“過去七個月,排行榜前三十的特工已經形成了多個固定聯盟。獨行者的生存空間正在被壓縮。上周,‘孤狼’在試圖單挑‘紅桃皇后’聯盟時被清除,整個過程只用了十五分鐘。”
我知道這件事。孤狼曾是排行榜第十二位,擅長暗殺和逃脫,但面對五人配合默契的聯盟,他連求救信號都沒能發出。
“組織的規則只說最后只能有一人存活,”雷震粗聲道,“沒說不能先合作清理其他人,最后再內部解決。”
典型的軍人思維――先贏得戰爭,再處理內部問題。
“幽靈,你為什么同意這個提議?”我轉向那個最神秘的身影,“以你的能力,完全可以繼續獨行。”
兜帽下的陰影似乎動了一下:“我看到了一些東西。一些……即將發生的事情。單打獨斗無法應對。”
“預家?”我挑眉。
“信息分析師。”幽靈糾正道,“我破解了組織數據庫的次級權限,發現了一些異常數據。‘最終游戲’可能不只是我們以為的那樣簡單。”
林雨薇接話:“這也是我同意見面的原因。幽靈分享的信息表明,組織可能在計劃某種……清理。不是我們之間的互相獵殺,而是系統性的清除。”
“證據?”我問。
幽靈從懷中取出一枚芯片,扔到我腳下。我小心地撿起,用便攜讀取器掃描――病毒防護程序運行,確認安全后,內容顯現。
那是一份加密備忘錄的片段,日期是三天前,發件人代號“園丁”――組織高層之一。關鍵段落被高亮標記:“……實驗體淘汰率已達到預期閾值,第二階段將在七十二小時后啟動。建議優先清除評級a以上的不穩定個體……”
“實驗體”,這是組織對我們這些特工的稱呼。而“評級a以上的不穩定個體”,很可能指的是那些能力最強、最不服從控制的特工。
“這只是片段,”我說,“可能是偽造的,或是組織故意泄露的假信息。”
“當然可能。”幽靈承認,“所以我需要盟友來驗證。我們四人都有a級評級,也都是組織眼中的‘不穩定因素’。如果這份情報是真的,我們就是首批清除目標。”
雷震握緊拳頭:“所以我們要先下手為強?”
“不,”林雨薇搖頭,“我們需要更多信息。幽靈已經侵入了組織的監控網絡,但更高層的數據需要物理接入――位于城市中心塔樓的組織安全屋。”
“自殺任務。”我直截了當地說。
“所以我們需要四個人。”幽靈說,“一個人制造混亂,一個人負責技術突破,兩個人提供武力支援和撤離保障。成功概率大約37%。”
“失敗則必死無疑。”我說。
“不合作也遲早會死。”雷震冷冷道,“我寧愿主動出擊。”
倉庫再次陷入沉默。我審視著眼前的三個人:雷震直率但可能缺乏遠見;林雨薇聰明但不可信任;幽靈神秘且難以預測。而我自己呢?也許在他們眼中,我同樣是危險而不可知的。
信任是毒藥,但孤獨同樣是致命的。
“我有一個條件,”我終于開口,“信息完全共享。任何隱瞞,合作立即終止。”
“合理。”幽靈說。
“同意。”林雨薇點頭。
雷震猶豫了一下:“只要不涉及我個人任務的細節。”
初步共識達成,但每個人都知道這共識多么脆弱。我們交換了加密通信方式,約定四十八小時后再次碰面,制定詳細計劃。
離開時,我故意最后一個走。在倉庫門口,幽靈突然回頭,那兜帽下的陰影似乎直視著我的眼睛:“你其實已經決定不信任任何人,對嗎?”
我停下腳步:“你不也是嗎?”
“不,”幽靈的聲音里第一次有了一絲情緒,像是苦笑,“我恰恰相反。我相信我們四個中,至少有一個是可以信任的。問題只是,我不知道是誰。”
說完,他融入夜色,消失不見。
回程的路上,我反復思考幽靈的話。如果這是真話,那么他比我想象的還要危險――因為信任在這個游戲中,確實是比任何武器都致命的毒藥。
但我沒有選擇。單人對抗組織是不可能的,而與其他特工的聯盟終將破裂。這是一條沒有出口的迷宮,每一條路都通向絕境。
手機震動,一條新消息:“你做出了選擇。現在,游戲進入下一階段。――園丁”
發件人赫然是組織高層。他們知道這次會面,一直在監視。也許這一切都是計劃的一部分,也許我們自以為的自由意志,不過是棋盤上被計算好的移動。
我刪除信息,望向車窗外。城市霓虹在雨后的街道上流淌成河,倒影中的世界扭曲而虛幻。
在這片注定只有一個人能走到最后的棋盤上,也許真正致命的不是信任,而是相信我們還有選擇的幻覺。
刀在手中,愈發沉重。夜色,無聲流淌。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