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硯硯。”她伸出手,輕輕摸了摸蘇硯的臉頰,指尖帶著一點涼意,“瘦了。”
蘇硯的鼻子猛地一酸。她抓住母親的手,貼在自己臉上,那雙手很瘦,指節突出,可卻帶著一種久違的溫度。
“媽,對不起。”她哽咽著,“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。”
“告訴什么?”蘇母笑了,眼淚卻從眼角滑下來,“告訴媽,你一直在查你爸爸的事?告訴媽,你差點被壞人害了?”
她抽回手,輕輕擦掉蘇硯臉上的淚:“傻孩子,媽知道。媽雖然糊涂,可媽知道,我的硯硯長大了,能保護媽媽了。”
蘇硯的眼淚掉得更兇了。她撲進母親懷里,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藥味和向日葵種子的清香,像小時候父親抱著她時的味道。
“媽……”她哭著喊,“我好想你……”
蘇母抱著她,輕輕拍著她的背,像小時候哄她睡覺那樣:“乖,不哭了。你看,向日葵還沒發芽呢,你要是把它哭壞了,它就不長了。”
陸時衍站在旁邊,看著相擁的母女,悄悄轉過身,從口袋里掏出手機。手機屏幕上,是一條未發送的短信草稿,收件人是“薛紫英”,內容只有幾個字:“一切都結束了。”
他刪掉短信,抬頭看向遠處的天空。夕陽正緩緩落下,把云層染成一片金黃,像一片燃燒的向日葵田。
“時衍。”蘇母的聲音傳來,“過來。”
陸時衍走過去,蘇母從花盆里拿起一顆向日葵種子,放在他手心里:“這顆給你。等它發芽了,種在你家陽臺上,好不好?”
他看著手心里的種子,灰褐色的外殼,頂端帶著一點嫩黃的芽,像一顆小小的太陽。
“好。”他笑著說,“等它開花了,我帶它來看您。”
蘇硯從母親懷里抬起頭,看著他手心里的種子,又看看母親臉上的笑,忽然覺得,這場持續了十年的風暴,終于要停了。
“對了。”蘇母忽然想起什么,從輪椅扶手里拿出一個舊相冊,遞給蘇硯,“這是我在家里翻出來的,你爸爸以前的照片。”
蘇硯接過相冊,翻開第一頁。照片上,父親站在向日葵田里,手里拿著一顆向日葵種子,笑容燦爛。照片背面,是父親的字跡:“給硯硯,等它發芽了,爸爸就回來了。”
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,落在照片上,暈開了父親的字跡。
“媽。”她哽咽著問,“爸爸……他是不是早就知道,會有這一天?”
蘇母摸了摸她的頭,輕聲說:“你爸爸說,‘天樞’不是用來控制人的,是用來拯救人的。他說,只要向日葵還追著太陽跑,‘天樞’就不會變成怪物。”
她指著花盆里那顆剛種下的種子:“你看,它還沒發芽呢,可它已經在找太陽了。”
蘇硯順著她的手指看去。花盆里的黑土還很平整,可她卻仿佛看見,那顆種子正在土里伸展嫩芽,朝著有陽光的方向,慢慢生長。
“陸時衍。”她忽然喊。
“嗯?”
“等我的向日葵發芽了,我們一起種,好不好?”
陸時衍看著她,她的眼睛里還帶著淚,可卻閃著光,像藏著一顆小太陽。他笑著點頭:“好。”
蘇母看著他們,也笑了。她拿起小噴壺,往花盆里灑了點水,水珠落在黑土上,像一顆顆小小的星星。
遠處的夕陽徹底落下去了,天邊留下一片金黃的余暉。醫院的院子里,路燈一盞盞亮起來,像一顆顆小小的太陽,照亮了回家的路。
蘇硯抱著母親,看著花盆里那顆剛種下的種子,忽然覺得,父親沒有死。他變成了那顆種子,變成了向日葵,變成了陽光,永遠陪在她身邊。
“媽。”她輕聲說,“等向日葵開了花,我們去爸爸的墓地,好不好?”
蘇母摸了摸她的頭,笑著說:“好。到時候,我們帶一束向日葵去,告訴你爸爸,他的硯硯,長大了。”
陸時衍站在旁邊,看著相擁的母女,悄悄把手機里的短信草稿刪掉。他抬頭看向天空,月亮已經升起來了,像一顆小小的銀扣,別在深藍色的天幕上。
他把手心里的向日葵種子握緊,感受著那點嫩黃的芽透過皮膚傳來的溫度,像一顆跳動的心臟。
風從天臺上吹過來,帶著一點向日葵種子的清香。蘇硯抱著母親,看著花盆里那顆剛種下的種子,忽然笑了。
她知道,風暴已經過去了。
而新的生命,才剛剛開始。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