麗江的陽光,似乎總帶著一種能撫平一切褶皺的魔力。黑龍潭公園的那張合影,被阿哲精心裝裱后,掛在了“云跡工作室”的墻上。照片里四人的笑容,與窗外玉龍雪山亙古不變的巍峨,構成了一幅寧靜而美好的畫卷。
蘇硯的“茶馬古道”項目,在真相大白后,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支持。許多文化機構和投資方主動找上門來,希望參與合作。項目的規模,因此得以擴大,從一個單純的vr體驗,延伸到了紀錄片拍攝、文化展覽等多個領域。
一切,都在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。
然而,陸時衍卻發現,蘇硯在某個深夜,獨自一人坐在書房里,面前的電腦屏幕上,是周薇留下的那個文件袋的電子備份。她的手指,在鍵盤上輕輕敲擊,似乎在搜索著什么。
“還沒睡?”陸時衍走過去,將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。
蘇硯嚇了一跳,下意識地合上了電腦屏幕。“沒什么,”她勉強笑了笑,“只是在整理一些資料。”
陸時衍沒有拆穿她。他太了解她了。那份真相,并沒有讓她徹底釋懷,反而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她心中激起了更多、更深的漣漪。
他知道,她不會就此罷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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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天后,一封來自北京的邀請函,印證了他的預感。
邀請函來自一個名為“華夏文化遺產保護基金會”的機構。該基金會背景深厚,致力于推動全國范圍內的文化遺產保護與開發工作。他們在信中,對“云跡工作室”的“茶馬古道”項目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,邀請蘇硯前往北京,進行一次深入的洽談,探討基金會成為項目戰略合作伙伴的可能性。
這本應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。
但蘇硯看著邀請函上,基金會理事長一欄的那個名字――趙啟明,眼神卻變得深邃起來。
趙啟明。
這個名字,他們并不陌生。他正是周明誠死后,那個自稱是其“朋友”,并送來遺囑的律師。
他怎么會……成了這個基金會的理事長?
陸時衍也看到了這個名字。他皺起了眉頭:“他怎么會在這里?”
“不知道。”蘇硯搖了搖頭,“但可以肯定,這絕非巧合。”
阿哲湊過來看了一眼,撇了撇嘴:“這家伙,陰魂不散啊!基金會?我看是‘黑’金會吧!”
林琛則顯得有些擔憂:“我們要去嗎?這很可能是個陷阱。”
蘇硯沒有立刻回答。她將邀請函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,又上網查詢了這個基金會的公開信息。表面上看,一切都無懈可擊。該基金會過往的項目,也都獲得了良好的社會聲譽。
但蘇硯知道,越是光鮮亮麗的外表下,越可能隱藏著骯臟的交易。
“去。”她最終做出了決定,“為什么不去?他既然主動遞來了橄欖枝,我們要是不去,豈不是顯得太膽小了?”
“可是……”林琛還想勸阻。
“別擔心。”蘇硯笑了笑,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,“他想玩,我就陪他玩玩。我倒要看看,他葫蘆里,到底賣的什么藥。”
陸時衍看著她,知道她已經下定了決心。他沒有反對,只是說: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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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天后,蘇硯和陸時衍,踏上了前往北京的航班。
阿哲和林琛,則留在麗江,負責工作室的日常運營和項目的前期籌備工作。
飛機上,蘇硯一直沉默地看著窗外翻涌的云海。陸時衍知道,她正在為即將到來的會面,做著心理準備。
“別想太多。”他握住她的手,“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。他趙啟明,還能吃了我們不成?”
蘇硯轉過頭,對他笑了笑: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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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,首都機場。
趙啟明并沒有親自來接機,而是派了一名年輕的助理,開著一輛低調的黑色奔馳,在貴賓通道外等候。
助理姓李,談舉止間,帶著一股體制內特有的嚴謹和克制。他將兩人送到了位于西城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,并告知他們,趙理事長明天上午十點,在基金會總部恭候大駕。
酒店的房間,是行政套房,寬敞而舒適。但蘇硯卻無心欣賞。她站在窗邊,望著窗外車水馬龍的長安街,心中充滿了警惕。
第二天上午,李助理準時來接他們,前往基金會總部。
基金會總部,位于京城一處幽靜的胡同里。那是一座經過現代化改造的四合院,青磚灰瓦,古色古香,與周圍的高樓大廈,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趙啟明在會客室里接見了他們。
他依舊是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,臉上掛著那副職業化的微笑。看到他們,他立刻站起身,熱情地伸出手。
“蘇小姐,陸律師,歡迎歡迎!一路辛苦了!”
蘇硯和陸時衍,象征性地與他握了握手。
“趙理事長,好久不見。”陸時衍的語氣,不卑不亢。
“是啊,自上次一別,也有小半年了。”趙啟明請他們落座,親自為他們沏上茶,“上次的事,處理得有些唐突,還望二位海涵。”
“趙理事長日理萬機,自然有要事在身。”蘇硯淡淡地說,“不知今日,趙理事長想和我們談些什么?”
趙啟明笑了笑,也不繞彎子:“蘇小姐快人快語。那我也就直說了。我對你們的‘茶馬古道’項目,非常感興趣。我認為,這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項目,它不僅能夠保護和傳承我們優秀的傳統文化,更能夠帶動當地的經濟發展,造福一方百姓。”
他頓了頓,繼續說道:“所以,我代表華夏文化遺產保護基金會,希望能成為你們項目的戰略合作伙伴。我們基金會,可以為你們提供充足的資金支持,以及強大的政府資源和媒體資源。我們可以幫助你們,將這個項目,打造成一個全國性的文化名片。”
他說得冠冕堂皇,但蘇硯和陸時衍,卻從他的話語中,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。
“趙理事長的好意,我們心領了。”蘇硯說,“不過,我們的項目,目前已經有了充足的資金,并且也與地方政府達成了合**議。所以,暫時沒有引入新的投資方的計劃。”
趙啟明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么說,他不慌不忙地從抽屜里,拿出一份文件,推到蘇硯面前。
“蘇小姐,先別急著拒絕。你不妨先看看這個。”
蘇硯拿起文件,翻開一看,臉色頓時變了。
那是一份關于“云跡工作室”股東結構的詳細調查報告。報告上,清清楚楚地寫著,工作室的最大股東,是蘇硯,占股51%。第二大股東,是陸時衍,占股20%。第三大股東,是阿哲,占股15%。第四大股東,是林琛,占股14%。
更讓她震驚的是,報告的最后一頁,附有一份股權轉讓協議的草稿。協議上寫著,只要蘇硯同意讓基金會入股,并將工作室的控股權,轉讓給基金會指定的代理人,那么,基金會將支付一筆高達五千萬的資金,并且,趙啟明個人,愿意額外支付兩千萬,作為“咨詢費”,給蘇硯。
“你什么意思?”蘇硯的聲音,冷了下來。
“沒什么意思。”趙啟明依舊微笑著,“我只是想和蘇小姐,做一筆公平的交易。五千萬,加上我個人的兩千萬,買你工作室51%的股權。這筆生意,對你來說,很劃算。”
“趙啟明,”陸時衍開口了,他的聲音,像冰一樣冷,“你是在威脅我們?”
“不,不,不,”趙啟明連連擺手,“我怎么敢威脅陸大律師呢?我這叫……合作共贏。你們需要資金和資源,我需要一個有潛力的文化項目,來為基金會的年度報告,增添一抹亮色。我們各取所需,不是很好嗎?”
“如果我說不呢?”蘇硯問。
趙啟明的笑容,斂去了一半:“蘇小姐,我勸你,還是考慮清楚再回答。據我所知,你們工作室的‘茶馬古道’項目,雖然前景廣闊,但前期投入巨大,回本周期很長。如果沒有我們基金會的資金支持,你們能撐多久?另外,”他指了指那份調查報告,“你們工作室的財務報表,似乎也有些小問題。如果被稅務部門查出來,恐怕……”
他沒有繼續說下去,但威脅的意味,已經不而喻。
蘇硯和陸時衍,都沉默了。
他們沒想到,趙啟明的胃口,竟然這么大。他不僅要入股,還要直接奪取工作室的控股權。而且,他竟然連工作室的財務問題,都調查得一清二楚。
這根本不是一次合作洽談,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“收購”。
或者說,是一場赤裸裸的“掠奪”。
“容我們考慮一下。”陸時衍打破了沉默。
“當然。”趙啟明又恢復了那副和藹的笑容,“我給你們二十四小時的時間。明天上午十點,我在這里,等你們的答復。”
他站起身,做出了送客的姿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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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基金會總部,坐上回酒店的車,蘇硯的臉色,一直很難看。
“這個趙啟明,真是個老狐貍!”阿哲在電話里,聽完他們的敘述后,氣得破口大罵,“他這是想空手套白狼,搶我們的工作室!”
林琛則顯得很擔憂:“硯姐,我們該怎么辦?他手里有我們的把柄,如果我們不答應,他真的會舉報我們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