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市的秋天總是來得猝不及防。一夜之間,梧桐樹的葉子便染上了金黃,風一吹,便打著旋兒飄落下來,鋪滿了人行道。蘇硯站在蘇氏科技大樓的落地窗前,看著樓下如同螞蟻般穿梭的車流,心中一片平靜。
距離周明誠案開庭,還有三天。
這三天里,她沒有一刻是真正平靜的。媒體的圍追堵截,董事會的暗流涌動,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,對蘇氏科技虎視眈眈的競爭者,都讓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。
“蘇總,這是今天的會議紀要。”助理小張敲門進來,將一份文件放在她的辦公桌上,“另外,陳警官來了電話,說庭審的相關事宜已經確認,讓您明天過去做最后的陳述確認。”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蘇硯轉過身,臉上恢復了慣有的冷靜與干練。
小張猶豫了一下,還是忍不住問道:“蘇總,您……緊張嗎?”
蘇硯看著她年輕的臉龐,上面寫滿了關切。她忽然想起自己剛接手公司時的模樣,也是這般青澀,這般無所畏懼。
“緊張?”她笑了笑,“不,我不緊張。我只是在等一個**。”
一個為父親,也為她自己,畫上的**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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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時衍的律師事務所,坐落在城市另一端的金融中心。
他剛剛結束一場跨國并購的談判,摘下眼鏡,揉了揉發酸的鼻梁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,他的合伙人林琛端著兩杯咖啡走了進來。
“辛苦了,陸大律師。”林琛將一杯咖啡放在他面前,“拿下這個案子,你今年的業績又可以刷新紀錄了。”
陸時衍接過咖啡,淺啜了一口:“案子本身很有挑戰性,客戶也很專業。”
“我聽說了,”林琛在他對面坐下,雙腿并疊,“你那個老對手,周明誠,下周就要開庭了。”
陸時衍的動作頓了一下:“消息傳得真快。”
“在咱們這個圈子,沒什么秘密。”林琛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,“你真的確定要出庭作證?這對你以后的執業生涯,可能會有影響。”
“什么影響?”陸時衍反問。
“你知道的,”林琛說,“律師這個行業,最講究的就是中立和客觀。你以證人的身份介入一場商業官司,難免會被人說閑話,說你公私不分。”
陸時衍放下咖啡杯,目光投向窗外:“如果連公理和正義都需要權衡利弊,那我們讀的那些法律條文,又有什么意義?”
林琛沉默了片刻,然后笑了:“你說得對。是我狹隘了。不過,你還是要小心。周明誠那個人,不到最后一刻,是不會輕易認輸的。”
陸時衍點了點頭,沒有說話。他想起那條來自“老朋友”的短信,那個空號,像一根細小的刺,扎在他心里,隱隱作痛。
“對了,”林琛站起身,準備離開,“下周末的慈善晚宴,你可一定要來。這次的拍賣品里,有一幅你一直想要的莫奈的畫。”
“我會的。”陸時衍說。
林琛走后,辦公室里又恢復了寂靜。陸時衍打開電腦,屏幕上是他和蘇硯的合影,背景是馬爾代夫的那片海。他盯著照片看了許久,直到手機響起。
是蘇硯。
“晚上一起吃飯?”她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,帶著一絲疲憊,卻依舊溫柔。
“好。”陸時衍說,“我來接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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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去了一家很普通的家常菜館,是蘇硯選的。
“今天不想吃那些講究的東西,就想吃點家常的。”她一邊說,一邊熟練地點了幾個菜:番茄炒蛋、清炒時蔬、紅燒排骨,還有一碗紫菜蛋花湯。
陸時衍看著她,忽然覺得這樣的場景無比溫馨。沒有鎂光燈,沒有應酬,只有他們兩個人,和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。
“今天公司怎么樣?”他問。
“老樣子,”蘇硯嘆了口氣,“有人想趁機作亂,被我壓下去了。”
“需要我幫忙嗎?”
蘇硯搖了搖頭:“不用。這是我自己的戰場,我得自己打贏。”
陸時衍沒有再堅持,他相信她的能力。
“庭審的事,你準備得怎么樣了?”他換了個話題。
“都準備好了。”蘇硯說,“小張幫我整理了所有的時間線和證據鏈,陳警官也確認過,沒有問題。”
陸時衍點了點頭:“那就好。”
他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袋,推到她面前:“這是我為你準備的,一些補充材料。或許在法庭上,會用得上。”
蘇硯打開文件袋,里面是一份份詳細的文件,包括周明誠過往的商業操作記錄,他與某些官員的不正當往來,甚至還有他威脅薛紫英父親時的錄音備份。
“這些……你是從哪里找到的?”蘇硯驚訝地問。
“一些老朋友幫的忙。”陸時衍說,“我想,多一份準備,總是好的。”
蘇硯看著他,眼眶有些發熱:“陸時衍,謝謝你。”
“傻瓜,”陸時衍伸手,擦去她眼角的淚珠,“我們之間,何必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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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餐后,他們沒有立刻回家,而是在附近的公園里散步。
秋天的夜晚有些涼,蘇硯穿著一件薄外套,還是覺得有些冷。陸時衍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,披在她肩上。
“明天我陪你去警局。”他說。
“不用,”蘇硯搖頭,“我自己可以。”
“我不是不放心你,”陸時衍說,“我只是想陪著你。”
蘇硯停下腳步,轉身看著他。公園的路燈昏黃,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。他的眼神很認真,帶著一絲她無法拒絕的溫柔。
“好。”她輕聲說。
他們繼續往前走,誰也沒有再說話,只是靜靜地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。
遠處,一群孩子正在放風箏,五顏六色的風箏在夜空中飄蕩,像一顆顆閃爍的星星。
蘇硯忽然說:“陸時衍,等這一切都結束了,我們去領養一個孩子吧。”
陸時衍愣了一下,隨即笑了:“好啊。男孩還是女孩?”
“都可以,”蘇硯說,“只要是我們的孩子,我都喜歡。”
陸時衍握住她的手,十指緊扣:“好,那就這么說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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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早,陸時衍便開車去了蘇硯的公司。
他沒有上樓,只是坐在車里,看著她從大樓里走出來。她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職業套裝,頭發挽成一個利落的發髻,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,看起來干練而自信。
她走到車邊,拉開車門坐進來:“讓你久等了。”
“沒有,”陸時衍發動汽車,“我也剛到。”
他沒有問她昨晚睡得好不好,也沒有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安慰話。他只是默默地開著車,將她安全地送到警局。
在警局門口,他停下車子。
“我在這里等你。”他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