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七點,陸時衍的辦公室。
百葉窗半開,城市在晨光中緩緩蘇醒。桌上攤著三份文件:原告提交的技術比對報告、法院記錄的庭審筆錄,以及一份未標記來源的系統日志副本。
他坐在桌前,襯衫袖口卷至小臂,手邊一杯黑咖啡早已涼透。
目光落在那條異常的時間戳上。
>**文件名**:`dde_framework_v1.3.docx`
>**上傳時間**:2025年4月3日091722(utc+8)
>**實際修改時間**:2025年3月31日234411(utc+8)
>**操作設備ip**:`104.27.182.*`(匿名代理節點,歸屬地荷蘭)
三天前就被動過。
而原告方堅稱,這份文件直到4月3日才正式定稿并提交法院。
偽造。
赤裸裸的偽造。
但問題在于――誰偽造的?為什么?
如果是蘇硯的人動的手,目的應是抹黑原告,可她今天在法庭上的反擊完全基于技術邏輯,而非質疑證據真實性。她甚至沒有提這一條。
除非……她也不知道。
陸時衍指尖輕敲桌面,思緒回溯。
蘇硯說:“你們的專利文件,精準踩在我公司三個最關鍵的商業節點上。”
這不是猜測,是確認。
說明她的團隊已經做過內部推演,知道對方掌握的信息層級遠超正常競品分析范圍。
換句話說,這場訴訟,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“贏官司”,而是為了“定點清除”。
他拿起手機,撥通助理:“調一下‘錦天’過去五年所有涉及科技企業的專利訴訟案,重點篩查是否有類似‘提前掌握商業節點’的異常情況。另外――”他頓了頓,“查一下我導師陳硯之近三年代理過的破產清算類案件,尤其是科技初創企業。”
電話那頭沉默兩秒:“陸律師,您是懷疑……?”
“我只是在排除可能性。”他打斷,“按指令執行。”
掛斷后,他靠向椅背,閉上眼。
陳硯之,法學泰斗,帶出過七位大法官,是他在法律道路上的精神導師。正因如此,他才更不能放過任何疑點。
若真相藏在光里,他寧愿親手掀開。
――
硯星科技,總部大樓28層。
蘇硯剛開完一場緊急高管會議。
空氣緊繃得像一根拉到極限的弦。
“目前確認,財務部那臺終端是通過遠程控制被激活的。”技術總監林琛指著投影屏,“攻擊者使用了多層跳板和ai模擬行為流量,偽裝成正常運維操作,持續訪問了三個核心數據庫目錄,停留時間共4分17秒。”
“下載了什么?”
“沒有直接下載記錄。”林琛搖頭,“但系統顯示,有大量數據被‘調閱’,尤其是‘靈析3.0’的架構設計初稿、市場投放節奏表,以及――”他頓了頓,“您父親當年‘啟元智能’的技術遺產歸檔文件。”
蘇硯猛地抬頭。
“誰有權限訪問這些?”
“理論上,只有您和董事會特批的兩位技術顧問。但實際上……”林琛苦笑,“權限系統去年升級時出現過一次配置漏洞,雖然很快修復,但那段時間內,部分高管的子賬戶可能獲得了越級權限。”
“名單。”蘇硯聲音冷得像冰。
“我馬上整理。”
會議結束,眾人散去。
蘇硯獨自留在會議室,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劃過。
啟元智能。
二十年前,國內最早布局ai算法的民營企業,由她父親一手創辦。巔峰時期估值超百億,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資金鏈斷裂擊垮,最終在一場惡意并購中被肢解出售。
她那年八歲,在法院門口看著父親跪著求投資人寬限三天。
沒人理他。
后來,她發誓要建一個沒人能輕易摧毀的帝國。
可現在,有人不僅翻出了她的軟肋,還把它當武器遞給了敵人。
手機震動。
是安保部發來的監控截圖。
時間:昨日下午612
地點:b2停車場
畫面中,一名身穿深灰風衣的男子站在她的車旁,低頭似乎在查看什么。
雖然面部模糊,但身形輪廓……有些眼熟。
她放大圖像,盯著那人站姿、肩線、右手插兜的習慣動作。
突然,心跳漏了一拍。
那是陸時衍。
他昨天離開時明明走的是電梯廳,怎么會出現在她的車位附近?
而且,是**在她走后六小時**。
她撥通電話:“調取b2層昨晚6點到7點的所有監控,重點追蹤陸時衍的行動軌跡。另外――”她聲音壓低,“查他過去三個月是否接觸過我父親公司的舊案資料。”
“蘇總,您是懷疑他……?”
“我只是在排除可能性。”她重復著陸時衍的話,嘴角浮起一絲冷笑。
――
中午十二點,市中心某咖啡館。
薛紫英坐在角落,面前放著一杯拿鐵,熱氣早已散盡。
她穿著米色羊絨裙,妝容精致,氣質溫婉,與三年前在“錦天”律所時幾乎沒變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,這三年她經歷了什么。
手機屏幕亮起,一條加密信息彈出:
>未知聯系人:陸時衍已經開始查陳硯之。你確定他不會發現你當初做的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