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
團隊賽六十四強的抽簽結果,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,在北斗一隊的休息區內激起了凝重的漣漪。奧林匹斯學院,“圣輝”艾俄洛斯,觸摸天命境門檻的頂尖天才……這樣的對手,無疑是一座需要全力仰望和攀越的險峰。
但挑戰并非同時到來。按照賽程,個人賽二百五十六強淘汰賽先于團隊賽下一輪進行。這給了林夜一個緩沖,也讓他能將全部注意力,先行聚焦于眼前的個人賽對手——來自梵天神殿的“伽羅”。
休整的一天里,林夜幾乎足不出戶。他盤膝坐在休息室的靜修墊上,雙目微闔,混沌心燈于識海中穩定燃燒,灰白色的光芒溫潤而恒定。他沒有進行高強度的修煉,而是將心神沉入對《凝神篇》第二幅觀想圖“三星定鼎”的揣摩,以及對《驚魂刺》更深層次運用的推演中。
蘇璇調集了所有能獲得的關于伽羅的戰斗影像和數據資料。光幕在室內懸浮,反復播放著伽羅在預選賽和小組賽中的片段。
影像中的伽羅,是一名膚色微深、面容沉靜、雙目始終半開半闔的青年。他通常穿著樸素的亞麻色修行服,戰斗時極少大幅度移動,往往只是靜立原地,雙手結印,眉心一點暗紅色的火焰紋路若隱若現。
他的戰斗方式極其特殊且高效。面對物理攻擊強悍的對手,他周身會自然浮現出一朵朵緩緩旋轉、虛實相間的暗紅色蓮花虛影。這些“業火紅蓮”并非實體火焰,而是高度凝練、融合了特定精神意念與火屬性源力的特殊造物。它們能焚燒能量、侵蝕防御,更可怕的是,能直接引動對手心神中的“業力”或負面情緒,引發內火自焚,從內部瓦解對手。
面對擅長速度或隱匿的對手,他的精神力會化作無形的“紅蓮力場”,干擾感知,制造幻象,甚至直接以“紅蓮業火”灼燒對方靈魂,令其無所遁形,痛苦不堪。
在小組賽中,一位同樣以精神力見長的心燈境選手,試圖以精神屏障硬抗伽羅的“紅蓮業火”,結果屏障被輕易點燃,精神反噬,瞬間重創落敗。
“典型的梵天神殿‘業火一脈’傳承,”蘇璇指著數據分析,“他將火屬性的爆裂燃燒特性,與精神力的侵蝕、引動特質完美結合,形成了獨特的‘業火紅蓮’體系。攻擊兼具物理能量傷害與精神靈魂傷害,防御則帶有強烈的反噬與凈化特性。預選排名101,更多是因為他前期遭遇的對手恰好被他克制,以及戰斗節奏偏慢,并非實力不濟。根據能量峰值和精神波動強度分析,他的實際威脅等級,在小組賽你遇到的所有心燈境對手之上。”
林夜靜靜地看著影像中伽羅那平靜無波的眼神,以及那暗紅蓮花綻放時對手痛苦扭曲的表情。他能感覺到,這是一種與他的《驚魂刺》截然不同的精神攻擊道路。《驚魂刺》追求極致的凝聚、穿透與瞬間爆發,如同一根淬毒的冰針;而“業火紅蓮”則更偏向于持續的侵蝕、擴散與從內部引燃,如同附骨之疽的毒火。
“他的弱點呢?”林夜問。
“業火紅蓮的施展,需要相對穩定的精神引導和源力支撐,移動戰中威力會打折扣。其核心在于‘引動業力’或負面情緒,若對手心神堅如磐石,雜念極少,或者擁有特殊的靈魂守護手段,其威力也會減弱。此外,高強度的業火紅蓮攻擊,對他自身的精神負荷也不小,無法長時間維持。”蘇璇調出幾段伽羅在持久戰中略顯疲態的畫面。
心神堅定?靈魂守護?林夜若有所思。他的混沌心燈,歷經心魔劫難,包容雜質而明辨真我,在“堅定”上或許不懼。靈魂守護方面,混沌印記本身就有一定的鎮守和包容特性,但能否抵御那種詭異的“業火”侵蝕,還是未知數。
“我的建議,”蘇璇推了推眼鏡,“避免陷入持久的精神對耗。利用你的速度和身法優勢,打亂他的節奏,逼迫他移動或倉促變招。在精神層面,你的《驚魂刺》追求瞬間突破,可以嘗試在他業火紅蓮尚未完全展開或轉換間隙,進行突襲。但務必小心他業火紅蓮的自動反擊和精神反噬特性。”
葉鋒抱著劍,在一旁淡淡道:“他的‘靜’,是優勢也是破綻。需要極致的‘動’來打破。”
錢多多撓頭:“聽起來就麻煩,夜哥,你可得小心那火,看著就邪門。”
葉蕓遞上一小瓶她自己用凈魂幽蓮邊角料配制的寧神藥劑:“林夜哥哥,這個能短時間內增強精神抗性,或許有用。”
林夜接過藥劑,點了點頭。將蘇璇的分析、隊友的提醒一一記在心中。他沒有制定過于詳細的戰術,到了這個層次的單挑,臨場應變比固定套路更重要。
一日休整轉瞬即逝。
個人賽二百五十六強淘汰賽,在晉級廣場中央最大的“主擂臺”區域舉行。這里升起四座更加巨大、防護更加嚴密的獨立擂臺,可同時進行四場比賽。觀眾席(主要是各學院導師、未參賽學員及少量特邀觀賽者)早已坐滿,氣氛熱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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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夜被分配在第三擂臺,第三場出戰。
他提前來到擂臺邊等候區,閉目養神。混沌心燈緩緩旋轉,將自身狀態調整到最佳,精神力內斂而凝聚,如同拉滿的弓弦,卻又保持著極致的平靜。
前兩場比賽很快結束,勝者歡呼,敗者黯然。
“第三擂臺,第三場!由北斗學府,林夜——”裁判洪亮的聲音通過擴音法陣傳遍四方,“對陣,梵天神殿,伽羅!”
觀眾席上響起一陣議論聲。北斗學府作為五大理事學府之一,其學員自然備受關注。而梵天神殿的“業火一脈”同樣聲名在外。這場心燈境精神念師之間的對決,引起了不少人的興趣。
林夜睜開眼,眸中一片沉靜,邁步走上擂臺。
對面,伽羅也幾乎同時從另一側踏上擂臺。他依舊是那身樸素的亞麻色修行服,腳步平穩,眼簾低垂,仿佛不是來參加一場激烈的淘汰賽,而是進行每日例行的冥想。只有當他抬起眼簾,看向林夜時,那雙平靜的眸子深處,才仿佛有暗紅色的火焰虛影一閃而過。
兩人相隔五十米站定。擂臺地面是光滑的銀色合金,邊緣升起淡藍色的能量護罩,隔絕內外。
“比賽開始!”
裁判話音剛落,伽羅動了。他并未移動,只是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奇特的手印,眉心那點暗紅火焰紋路驟然明亮!
嗡——
一股無形卻灼熱的精神力場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!空氣仿佛都變得燥熱、沉重,隱約有暗紅色的蓮花虛影在力場中明滅閃爍。與此同時,數朵拳頭大小、凝實如紅玉般的“業火紅蓮”在他周身緩緩凝結、旋轉,散發出令人心神不寧的詭異波動。
先手布場,穩扎穩打!這正是伽羅一貫的風格,以“業火紅蓮”力場掌控節奏,進可攻,退可守。
林夜瞬間感到一股灼熱、帶著引動煩躁情緒的奇異力量試圖滲透自己的識海。混沌心燈自動反應,灰白色光芒流轉,那股“破妄”與“包容”的意蘊自然散發,將侵入的燥熱與雜念消弭于無形。但也能感覺到,這股力場在持續施加壓力,如同置身于逐漸加熱的熔爐邊緣。
不能讓他從容布場!
林夜心念電轉,《星步》瞬間發動!身形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,真身已如同鬼魅般拉出一道曲折的弧線,從側翼疾速逼近伽羅!速度之快,在普通觀眾眼中幾乎化作了一道模糊的灰線。
面對林夜的急速近身,伽羅神色不變,只是手指微彈。
兩朵旋轉的業火紅蓮如同擁有生命般,劃出刁鉆的軌跡,一左一右攔截向林夜!紅蓮未至,那股灼燒靈魂、引動內火的詭異感已然襲來。
林夜瞳孔微縮,混沌心燈感知全開,兩朵紅蓮的能量結構、飛行軌跡、甚至其內部那不斷波動、試圖與外界精神力場共鳴引動“業力”的奇異頻率,都清晰映照心間。
不能硬接,也不能被沾上!
他前沖之勢不減,腳下步法卻陡然一變,身形如同風中飄絮,在間不容發之際,以一個近乎違背物理規律的小幅度折轉,恰恰從兩朵紅蓮交織攻擊的縫隙中穿過!紅蓮帶起的熱浪拂過他的衣角,發出輕微的焦灼聲。
好精妙的身法!觀眾中響起低低的驚嘆。
掠過紅蓮攔截,林夜已突入伽羅三十米內!這個距離,對于心燈境念師而,已經相當危險!
伽羅眼中終于閃過一絲訝異,但手上動作更快。他雙掌一合,周身的業火紅蓮力場陡然收縮、強化,化作一道暗紅色的半透明光罩護住自身,同時,更多的業火紅蓮在他身前急速凝結,層層疊疊,如同含苞待放的花墻,散發出更加恐怖的高溫和精神壓迫!他竟是以守代攻,準備硬抗林夜的沖擊,并以業火紅蓮的反擊特性重創對手。
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林夜要撞上那恐怖紅蓮花墻時,他的身影卻再次詭異地變速、變向!《星步》全力催動,結合混沌心燈對能量流動的預判,他在極速中完成了一個近乎直角的后撤轉折,險之又險地擦著紅蓮花墻的邊緣掠過,同時,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,遙指伽羅!
沒有浩大的聲勢,沒有耀眼的光芒。
只有一道無形無質、卻凝聚了林夜此刻近兩成精神力、蘊含“驚魂”真意-->>與一絲混沌破妄特性的“驚魂刺”,如同跨越了空間,瞬間抵達伽羅眉心之前!
伽羅臉色微變!他沒想到林夜在如此高速變向中,還能發出如此凝練、迅疾、且帶著一種令他業火紅蓮力場都微微波動的精神攻擊!這與他之前遇到的任何精神念師都不同!
“紅蓮護心!”伽羅低喝,眉心火焰紋路光芒大放,身前那層層紅蓮虛影驟然收縮,匯聚于眉心前方,化作一朵更加凝實、緩緩旋轉的暗紅色心蓮,試圖攔截、甚至反噬這根精神尖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