堂口里進“鬼”了!
這是李知涯在知悉完整來龍去脈后所得出的結論。
但“鬼”具體是誰、把銀兩轉移到何處又如何藏起來的,暫時就不得而知了。
就在當天晚些時候。
暮色漸沉,原以西巴尼亞王城、現南洋兵馬司衙署院內火把噼啪作響,將李知涯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。
他立于臺階之上,目光掃過底下黑壓壓的人群。
寂靜中只聞海風掠過棕櫚葉的沙沙聲。
“今天把大家喊來,是為了講清一些事情。”
李知涯聲音不高,卻像塊冰砸在每個人心頭。
他并未提高聲調,只是將話語平平道出,反而更添了幾分寒意。
接著他的目光在耿異和曾全維臉上短暫停留,淡淡說:“有人挪動了兵馬司的公款。”
這兩人跟著他從尸山血海里殺出來,此刻卻面色灰敗,不敢抬頭。
好在申字堂底子厚,經此一劫,元氣未傷。
損失的多數是耿、曾及其親信下屬的私財。
至于挪用的公帑……
老宋頭那里的賬目清晰。
過去兩個月,這兩人借著修繕營房、采買軍械等各種名目,拿著他李知涯批的條子支取銀錢。
大部分確也用在了正處,真正被挪去填那投機窟窿的,不及三成。
“錢數不多,”李知涯再次開口,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,“但性質,惡劣。”
他頓了頓,讓這兩個字的重量沉下去。
“不罰,不足以立信。”
最終處分當眾宣布:耿異、曾全維,留職停薪。
并且即日起三個月內,他們倆必須每日帶領參與毆斗的那些人,巡察岷埠各社區,維持秩序,風雨無阻,不得告假。
等宣布完畢,李知涯望向二人,拖著長腔問:“你二人,可有話說?”
耿異嘴唇動了動,最終只擠出一句:“屬下……認罰。”
曾全維則把腦袋埋得更低,悶聲道:“謝把總……留情。”
對于其他用私財投機甚至負債的,李知涯并未追加處罰。
反而承諾兵馬司會為他們兜底。
但嚴令“下不為例”。
恩威并施,公開透明。
院內凝滯的氣氛悄然松動。
眾人臉上服氣之余,更多是心有余悸。
李知涯一揮手,人群默然散去。
他獨立院中,望著這濃稠夜色,知道尋經者總舵那邊,此刻定然是另一番光景了。
……
尋經者總舵的議事堂內,氣氛可比南洋兵馬司要粘稠壓抑得多。
寅、午、子、辰四堂頭領――
王家寅、吳振湘、陸忻、楚眉,齊聚于此。
無形的壓力如同實質,籠罩在掌經使高向岳身上。
這位平日儒雅如學者的領袖,此刻端坐上首,指尖輕輕敲擊著紫檀木椅的扶手。
“高掌經,”寅堂堂主王家寅率先開口,聲音沉郁,“弟兄們的身家性命,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沒了。戌字堂,必須給個說法。”
午堂堂主吳振湘冷哼一聲:“說法?幾十萬兩銀子,難不成真插翅飛了?我看是有人里應外合!”
高向岳抬了抬手,壓下話頭,語氣依舊平和:“我已令戌字堂自查,結果諸位也看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