瓊雯肩膀幾不可查地一顫,轉過身,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:“李堂主?”
“有點事,”李知涯語氣平淡,“想跟你問問清楚。”
瓊雯像是觸電般,臉色唰地白了少許,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,雙手下意識合十:“我發誓!李堂主,我絕對沒有出賣你!真的!”
李知涯嗤地一聲冷笑,眼神里沒什么溫度:“你看你,又急。我都沒問你是什么呢不是?”
瓊雯像是被噎住了,臉頰泛起窘迫的紅暈。
他連連告饒:“對不住,李堂主,是我失態了……我、我只是……求求你相信我,你真的誤會我了。我事先根本不知道以西巴尼亞人會埋伏你!”
李知涯捕捉到她話里的縫隙,立刻逼問:“你‘事先’不知道?說明你后來還是知道了咯?”
瓊雯一時語無倫次,雙手比劃著,好不容易才組織好語――
“是、是我妹妹!我妹妹的鄰居,那天正好看見……
看見我托你送的那封家書掉在地上,旁邊還有以西巴尼亞兵爺的靴子……
他把這情況告訴了我妹妹。
然后我妹妹再想辦法托那個鄰居捎信過來,我才……
我才知道出了事,知道你被捉了去。”
李知涯神色一凜,目光銳利起來:“既然你知道我被捉了,怎么這一個多月,不見堂口有半個弟兄來圣地亞哥堡探我一眼?是你把消息瞞下了?”
“沒有!我沒有隱瞞消息!”
瓊雯急得舉手發誓,眼圈都微微紅了,“實在是因為我妹妹那邊的事情……
唉,說起來真是……
總而之三兩語說不清楚。
這陣子我和耿郎幾乎都在忙她的事,收拾她那個濫賭鬼丈夫,逼他們和離,中間打了好幾場官司。
那殺才告耿郎毆打他,離婚又要扯皮財產……
折騰了快一個月,才勉強料理干凈。等把我妹妹安置妥當,我才……
我才猛地想起你這茬事。
李堂主,我真不是有意忘記的!
實在是家丑纏身,焦頭爛額……”
李知涯看著她急切辯解的模樣,差點氣笑了:“是啊,誰家的事都是頂重要的。無可指摘。”
他語氣里的譏諷像薄薄的冰片。
瓊雯像是怕他不信,急忙從懷里摸索出一封有些皺巴巴的信函,遞過來:“不信你看!這是我妹妹后來托人送來的信,里面提到了鄰居看到的情況……李堂主,你看看就明白了!”
李知涯瞥了眼那封信,并沒有接。
他想起耿異那性子,為了自己的女人,確實能干出沖冠一怒、打官司出頭這種事。
這說辭,倒也能圓上。
他擺了擺手,臉上恢復了些許懶散:“不用,我不看。姑且再信你一次。”
瓊雯似乎沒料到他就這樣輕輕放過,反倒遲疑了,捏著信紙:“你……李堂主當真信我?”
李知涯挑眉乜了她一眼,故意用令人捉摸不透的腔調說:“不相信又能怎么樣?罷了,這件事,翻篇吧。”
瓊雯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,方才像是真正松了口氣,肩膀微微塌下:“多謝李堂主體諒。”
李知涯不再多,轉身朝屋里走去。
翻篇?
他心里冷笑。
有些事,發生了就是發生了,像釘子刺進木板里,拔出來,坑還在。
他只想把那點不痛快強行摁下去,一頭扎進堂口的事務里,或許忙起來就能暫時忘記。
于是叫來了賬房老宋頭。
這五短身材的小老頭抱著厚厚的賬簿進來,精明的眼睛里透著對數字天生的敏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