迭戈?門德斯苦笑搖頭:“如果可以的話……窩想,窩們還是不要再合作了。”
“哦?”李知涯挑眉,“為什么?是嫌跟我合作,賺得不夠多嗎?”
“夠多!絕對夠多!”迭戈連忙擺手,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胸口,似乎還能感受到這段日子以來種種冒險活動的沖擊。
他壓低了聲音:“就是……比較危險。窩的心臟,可能經不起下一次這樣的‘愉快合作’了。”
李知涯聞,爽朗地哈哈大笑,拍了拍迭戈的肩膀,不再多。
同佛郎機人的合作,至此算是告一段落。
之后,眾人行走在岷埠喧囂雜亂的港灣區。
那三百多名被他們從汀姆島地獄中救出的奴隸,此刻都好奇而又膽怯地打量著周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,陽光、人群、嘈雜的市聲……
一切都恍如隔世,許多人眼中仍帶著難以置信的迷茫。
李知涯正跟走在身邊的吳振湘調侃:“吳香主,昔日岷埠教父級人物,如今舊地重游,不知有何感觸啊?”
吳振湘摸了摸左額的鋼腦殼,眼中掠過一絲復雜難明的追憶和滄桑。
他苦笑一聲:“李堂主,你就別挖苦我了。
在這南洋地面上,本就沒什么能真正屹立太多年的勢力。
都跟這海上的臺風一樣,一陣一陣的。
來得猛,去得也快。
而今十三年過去,物是人非。
就連我昔日的那些老伙計,是死是活,是散是聚,都不知道了。”
兩人正感慨間,一個看起來年紀稍長、面容憔悴但眼神已恢復些神采的獲救僑民,終于忍不住,鼓起勇氣湊上前來。
只聽此人聲音帶著忐忑:“列位恩公……大恩大德,沒齒難忘。只是……有些話,小老兒不得不講。”
李知涯等人停下腳步,回頭看他:“什么話?但講無妨。”
那老僑民便深吸一口氣,說道:“恩公,我們這些人,原本大多都是坐了冤獄的犯人。
被發配到那魔鬼島上干了十幾年苦役,飽受虐待,早已對那些西洋人懼怕到了骨子里。
如今一夕自由,自然是天大的喜事……可、可這偏偏又回到了岷埠……
只怕、只怕……”
李知涯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,接口道:“你們是怕再被以西巴尼亞人的官府抓去,是吧?”
老僑民和周圍豎起耳朵聽的獲救者們紛紛點頭,臉上憂色更重。
李知涯卻哈哈一笑,拍了拍胸脯,語氣篤定:“放心!把心老老實實放回肚子里!他們根本不會在意你們的!”
他這段時間以來,又是聽吳振湘講述昔日遭遇,又是耳聞目睹各種南洋見聞,早已摸清了這幫以西巴尼亞殖民者的套路。
這幫白皮鬼,定期排擠華人,恰恰說明他們也是定期“歡迎”華人來的。
為啥?
方便“科學養豬”唄!
養肥了再殺!一茬又一茬!
新一茬華人來呂宋落腳謀生,前一茬被他們奴役的華人都有哪些,叫什么名字,估計他們自己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!
而且,歷史上這幫以西巴尼亞人的殖民管理,就他娘的突出一個“寬松”。
可不是對殖民地人民寬松。
而是他們的管理寬泛得沒邊,粗糙得掉渣,壓根沒什么合理明確的法則規矩!
西班牙人不像那些英國佬,還正兒八經搞點治理,玩什么“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”。
他們純粹就是把殖民地當成一個提款的地兒,一鏟子挖下去,挖多挖少看運氣,只要能一直有得挖就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