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痛感并非局限于一點,反而像是瞬間引爆了他軀干上所有的神經和血管,一同瘋狂地搏動、抽搐!
他眼前一黑,悶哼一聲,下意識地捂住后腰,溫熱的鼻血隨即就涌了出來,滴落在甲板上。
“李兄!”
“李兄弟!”
耿異和曾全維驚呼。
但眼下顧不得細問,耿異反應極快,“鏘”地拔出短刀,曾全維也抽出隨身的匕首,手起刀落,迅速將還在舷窗口燃燒、扭動的幾條觸須斬斷!
斷落的觸須掉在地上,如同離水的螞蟥般蜷曲、扭動了幾下。
最終慢慢僵硬、收縮,變成了幾根細細蜷縮的、焦黑色的膠狀物,散發著惡臭。
而舷窗外,更多的觸須如同受驚的蛇群,閃電般縮回了漆黑的海水之中,消失不見。
驚魂未定之際,匠人周易急匆匆地推開船長室的門闖了進來,臉色蒼白,呼吸急促。
他一眼看到迭戈也在場,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,只是焦急地看著李知涯,欲又止。
李知涯忍著后腰仿佛要撕裂般的劇痛和暈眩,用手背擦去鼻血,一看周易這神情,心里立刻跟明鏡似的――
無需多,定然是周易保管的那個“大衍樞機”,剛才有了極其劇烈、極其不祥的反應!
很可能與這水下之物有關!
此刻,迭戈正驚疑不定地蹲在地上,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尖撥弄著那幾段燒焦的、變成膠狀的觸須殘骸。
他將其中一段稍完整的放在一張白紙上,湊到另一盞未被打翻的油燈下,皺著眉頭細細端詳。
半晌,他抬起頭,臉上是一種混合了極度困惑和一絲確認的表情,說:“這結構……這紋理……還真是海葵的觸手!”
曾全維聞,稍微松了口氣:“海葵啊……你以前航行經常遇到這東西纏船?”
他一邊問,一邊下意識地想去拍拍胸口順氣。
迭戈點頭:“遇倒是經常遇到。但正常的海葵也就……這么大。”
說著拿手比劃了大概一米二三的尺寸。
曾全維那口剛松下去的氣瞬間又吸了回來,表情凝固。
隨即轉為極度的驚怵,拍胸口的動作僵在半空。
常寧子和耿異也瞬間明白了這意味著什么,臉上血色盡褪。
二人幾乎是同時驚駭地猛地扭頭,緊張萬分地掃視著船艙兩側所有的舷窗和一切與海水相連的縫隙。
仿佛下一秒就會有無數條那種蒼白、滑膩、力大無窮的觸須再次蜂擁而入!
常寧子一向滑稽中略帶超然的語氣也消失不見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心底的寒意:“無量天尊!纏住咱們船只的……是海怪啊!”
話音剛落,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判斷,船身猛地晃動了一下。
緊接著,那種被無形巨手死死拖拽的感覺驟然消失了。
“動了!船能動了!”艙外傳來水手們驚喜的呼喊。
絞盤和船槳的努力終于起了作用,三艘船開始緩緩地、有些滯澀地調整著方向。
旱鴨子曾全維第一個跳起來,臉色發白,連聲道:“走走走!趁現在!趕緊離開這鬼地方!晦氣!真他娘的晦氣!”
迭戈也長舒一口氣,連連點頭,用帶著口音的漢語催促:“是的,李!窩們必須立刻離開這片被詛咒的海域!誰知道下面還有什么鬼東西!”
然而,李知涯卻用手帕死死按著剛剛止住血的鼻子,聲音因鼻腔堵塞而有些沉悶,卻異常堅定:“不。先不走。”
眾人皆是一愣,難以置信地看著他。
曾全維第一個炸毛,幾乎是吼了出來,試圖用聲量和粗俗來壓過內心的恐懼――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