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連李知涯這邊的耿異、常寧子,甚至一直沉默的周易,都忍不住投來詢問的目光。
曾全維更是瞇起了眼,若有所思。
李知涯知道,最核心、也最危險的部分要來了。
他需要深呼吸幾口,才能壓下那股源自歷史真相的沉重與荒謬感。
他坐直身體,目光掃過一張張困惑的臉,緩緩開口,聲音不高,卻像驚雷:“因為……咱中土的好東西,他們學得……差不多夠用了。時機,也就該到了。”
傳教士最初漂洋過海,或許的確懷揣著傳播上帝福音的虔誠目的。
但當他們踏上這片土地,立刻就被東方帝國的富庶、文明與物產之豐饒所震撼!
隨之而來的,是遠超宗教熱情的、近乎貪婪的求知欲。
他們對大明的農書、醫典、工藝、乃至各種奇花異草、經濟作物產生了難以抑制的興趣。
靠著精良的火炮、先進的航海術和精準的天文測算――
這些技術背后,不乏教廷的傾力培養,目標明確。
就是為了能在抵達大明后,憑借“奇技淫巧”敲開朝廷大門,獲得欽天監或工部的職位。
他們成功了。
利瑪竇、湯若望……
一個個名字掛上了大明的官銜。
職務之便,如同打開了寶庫的大門!
傳教士們得以博覽皇家藏書和民間典籍。每一次返回歐洲,他們的行囊里塞滿的不是金銀,而是成箱成箱的漢文書籍!
這些典籍被運回母國,由精通漢學的傳教士或雇傭的學者日夜翻譯。
其規模與影響,不亞于當年玄奘西行取經!
李知涯深知,把歐洲從中世紀泥潭里拉出來的功勞,不能全算在東方典籍頭上,畢竟那邊也有牛爵爺、萊布尼茨、伽利略、開普勒這些猛人。
但東方的哲學思想、政治制度、科學技術乃至文學藝術,無疑像一股強大的東風,狠狠助推了一把!
那些被后世稱為“文藝復興”、“啟蒙運動”的思想狂潮,在當時,其內核很大程度上就是一場轟轟烈烈的“東學西漸”!
然而,蠻族的底色終究難改。
一開始,是把東方當作“智慧的極樂凈土”來虔誠取經。
可等學得差不多了,甚至在某些領域靠著“站在巨人肩膀上”搞出了點自己的名堂,那股子傲慢就上來了!
就感覺自己“支棱”起來了!
慢慢就反客為主,想當東方人的老師了!
羅馬教廷強硬推行“禮儀禁令”,試圖用他們的標準來否定和切割中國延續千年的文化根基,就是這種心態**的證據!
更令人不齒的是,一些傳教士為了在母國博取虛名,行徑堪稱學術盜竊。
他們仗著信息隔絕,將從東方典籍中學到的知識、翻譯的成果,修修改改,掐頭去尾,然后堂而皇之地蓋上自己的姓名章,宣稱是“獨立研究”的成果!
而對于那些明顯超出他們文化背景和知識體系的領域――
比如中醫那套陰陽五行、經絡臟腑的玄妙理論,則要么語焉不詳,一筆帶過,要么干脆只字不提!
李知涯腦中閃過一個典型的例子――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