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純稀罕這寶貝羅盤唄。”
耿異話糙理不糙,直指核心。
李知涯沒有立即表態。
他臉上的笑意斂去,眼神變得銳利如鷹,直直刺向周易的眼睛。
那目光仿佛在無聲地詢問,帶著審視與警告:你真打算跟著我們一道?
這可是需要你放下已經擁有的一切,安穩、營生、甚至……性命。
一旦踏進來,就有可能再沒有機會回頭。
小屋的空氣仿佛凝固了,油燈的火苗都似乎矮了幾分。
周易仿佛讀懂了李知涯眼中那無聲的質問。
他沒有慷慨激昂地表態,也沒有多余的辯解,只是迎著那銳利的目光,極其輕微,卻又無比堅定地點了下頭。
同時,他也算是回答了常寧子的疑問:“至少我的技藝,一直跟著我。”
這句話,平淡,卻重逾千斤。
一個匠人的驕傲與執著,盡在其中。
“行!”李知涯猛地一拍大腿,聲音干脆利落,帶著一股子決斷的狠勁,“明天一早,還是這里!你來不來,我都等著!”
干脆得讓周易都愣了一下。
周易臉上明顯閃過一絲意外,似乎沒想到李知涯答應得如此痛快,更沒想到期限是明天:“不是……今天?”
他忍不住追問。
畢竟,遲一天,對李知涯他們而,就是多一天暴露的風險,多一分變數。
李知涯嘴角重新勾起那抹洞悉一切的笑意,看著周易:“你收拾行囊、跟家里交待……不也需要時間嗎?”
他給了對方臺階,可謂里子面子全都顧到了。
那周易也沒理由再推三阻四,當即答應:“好,明天天亮以前,我會來。”
其他人都沒想到,李知涯竟真的放周易只身離去。
周易抱著他那裝著吃飯家伙什的小包袱,身影很快消失在義莊門外濃重的夜色里。
門剛關上,曾全維就按捺不住了。
這位前錦衣衛試百戶一步跨到李知涯面前,眼神里滿是狐疑和不解:“你真放他走了?”
他壓低了聲音,卻壓不住那股焦躁,“他答應明天來,可能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啊!出去就把咱們賣了,轉頭就是大把的賞銀!”
李知涯走到窗邊,撩開破布簾一角,望著外面沉沉的黑暗,聲音平靜卻篤定:“他肯定會來的。”
“或許他真有這想法!”曾全維急道,他多年廠衛生涯養成的警惕深入骨髓,“但你別忘了,他還有個猴精猴精的朋友呢!
我當差二十年的經驗,不會看走眼。
那小子滑得像泥鰍,眼珠一轉就是八百個心眼子!
姓周的腦子一熱想跟你走,他那發小能答應?
指不定怎么攔著他,甚至……”
后面的話他沒說,但意思不而喻――
甚至可能直接去告密。
李知涯轉過身,臉上依舊是那副成竹在胸的表情,只是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冷光:“因為他今天不顧許猴兒勸阻,執意跟我們來了這義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