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重的鎬頭在他手中揮舞得毫無章法,全憑一股蠻力亂砸亂掄。
他口中念念有詞,不知是驅邪咒還是壯膽詞。
道士的袍子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,臉上也掛了彩,鮮血糊了半邊臉。
但他咬著牙,鎬頭帶著風聲狠狠砸在一個敵人的肩胛骨上,骨頭被鑿穿的聲音清晰可聞!
李知涯則早已成了風暴的中心!
他手中的雁翎刀已經卷了刃,刀身上沾滿了粘稠的血肉。
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挨了多少下,手臂、后背傳來火辣辣的疼痛,但都被那狂飆的腎上腺素死死壓住!
他只記得機械地揮刀。
劈砍!格擋!
刀鈍了?
隨手丟掉,彎腰從地上或尸體手中抄起另一把!
殺!
殺出一條血路!
砍!劈!捅!
格擋!翻滾!再砍!
敵人的慘叫、同伴的怒吼、兵刃的碰撞、骨頭碎裂的聲音……混雜在一起,形成一曲地獄的樂章!
他不知道自己殺了幾個。
五個?還是七個?
他像一個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,完全憑借本能驅動。直到――
“噗!”
手中的刀深深砍進了一個敵人的肩頸連接處,卡在了骨頭縫里!
用力一拔,紋絲不動!
而地上,目光所及之處,竟再也找不到一把趁手的、完整的兵器!
就在這一刻,仿佛緊繃到極限的弓弦猛地斷裂!
那股支撐著他瘋狂搏殺的、狂暴的腎上腺素如同潮水般退去!
瞬間!
劇痛!
渾身上下,手臂、后背、大腿……
所有被砍傷、劃傷、砸傷的地方,那被暫時麻痹的疼痛如同千萬根燒紅的鋼針,同時狠狠地扎進了他的神經!
酸!脹!痛!麻!
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!
眼前陣陣發黑,雙腿一軟,差點跪倒在地!
他拄著那柄卡在敵人尸體上的刀,劇烈地喘息著,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,帶來鉆心的疼痛。
汗水混合著血水,從額頭上小溪般淌下。他茫然地看著四周――
小小的車馬店院落,此刻已如同修羅屠場。
斷臂殘肢散落一地,鮮血將黃土染成暗紅,濃重的血腥味幾乎令人窒息。
哀嚎聲、垂死的喘息聲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。
還站著的敵人,只剩下寥寥三四人,圍在遠處,臉上充滿了驚駭和難以置信的恐懼,握著武器的手都在發抖,竟一時不敢上前。
再看同伴。
耿異拄著長槍,大口喘著粗氣,身上幾處傷口正汩汩冒血。
曾全維背靠著一根柱子,臉色蒼白,捂著肋下,指縫間滲出暗紅。
常寧子更是癱坐在地上,道袍破碎,臉上血肉模糊,握著鎬頭的手抖得不成樣子。
四人明明都到了極限,輕易即可取走性命。
剩下的幾個敵人,看著眼前如同從血池里撈出來的四個煞星,尤其是那個拄著卷刃鋼刀、渾身浴血、眼神卻依舊兇戾的李知涯,肝膽俱裂!
最后一點勇氣也煙消云散。
被李知涯那冰冷的目光一掃,頓時魂飛魄散,怪叫一聲,丟下武器,連滾帶爬地逃出了這修羅場般的院子。
贏了?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