喊殺聲、怒吼聲、慘叫聲、金屬的猛烈撞擊聲、零星的銃響(很快被淹沒)、重物砸在肉體上的悶響……
無數聲音混雜在一起,形成一股毀滅性的聲浪,席卷了整個碼頭!
貨物被撞翻,麻袋撕裂,米糧鹽巴、各類業石混雜著鮮血流淌滿地。
紅了眼的漕工們爆發出驚人的破壞力,平時扛大包的力氣全用在了砸人上。
錦衣衛雖訓練有素,結陣抵抗,但火銃在近身混戰中成了燒火棍,只得拔刀肉搏。
可雙拳難敵四手,洶涌的人潮瞬間將他們分割、包圍、吞噬!
李知涯、耿異和剛被同伴扶起的常寧子。
三人背靠著一堆破麻袋,灰頭土臉,身上掛彩,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官民“**協力”、“打成一片”的火熱景象。
喊殺聲、怒吼聲、骨頭碎裂聲、鈍器砸肉的悶響混雜著零星的銃聲,匯成一股狂暴的聲浪,幾乎要掀翻碼頭頂棚。
漕工們赤紅的雙眼,錦衣衛們驚怒交加又勉力支撐的臉,在煙塵與飛濺的鮮血中扭曲變形,構成一幅荒誕又血腥的地獄繪卷。
李知涯抹了把臉上的血、汗、泥,混合物糊了一手。
他看看同樣一臉懵圈、仿佛還沒從剛才的擒拿關節技里回過神的耿異、又看看旁邊齜牙咧嘴、正揉著胸口直吸涼氣的常寧子。
最后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,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:“哥幾個……咱好像……一不小心……把天給捅了個窟窿?”
此時此刻棚屋里,算珠聲不絕于耳。
燕宣禮正擰著眉,手指飛快地在賬冊上劃過,計算著今日漕運貨物的出入數目。
外面隱約的喧嘩起初并未引起他太多注意――碼頭哪天不吵?
直到那喧嘩如同滾油潑水般猛地炸開,變成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與慘叫!
“怎么回事?!”燕宣禮霍然抬頭,臉色一沉。
一個親隨連滾爬爬沖進來,面無人色:“六、六爺!不好了!外面……外面打起來了!漕幫反了!”
“反了?”燕宣禮心頭劇震,猛地起身沖到門口,一把掀開簾子。
眼前的景象讓他倒抽一口冷氣!
只見碼頭上已徹底亂成一鍋沸粥!
黑壓壓的漕工如同憤怒的蟻群,揮舞著各種能找到的武器,正瘋狂圍攻著被分割開來的錦衣衛!
崔卓華帶來的那幾十號精銳,在絕對的人潮面前,顯得如此渺小無力,只能背靠背苦苦支撐,不斷有人慘叫著倒下。
他銳利的目光瞬間鎖定了在幾名小旗拼死護衛下、正狼狽不堪地揮舞繡春刀格擋劈頭蓋臉砸來撬棍的崔卓華!
“老九!”燕宣禮的聲音帶著驚怒,穿透混亂的聲浪,“你怎么搞的?不是說小事一樁,手到擒來嗎?!”
崔卓華被一根竹竿抽在肩頭,痛得一個趔趄,勉強架開一柄鐵鏟,氣喘吁吁。
他滿頭滿臉都是汗水和不知誰濺上的血點,卻還強撐著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,朝著燕宣禮的方向嘶喊:“是……是小事!
幾個毛賊而已!只不過……
中間……出了點小紕漏而已!”
李知涯三人這邊,短暫的喘息結束。眼看混亂的人潮如同失控的洪水般洶涌卷來,他們所處的位置眼看就要變成風暴中心!
“操!要被踩成肉泥了!”耿異看著幾個被撞倒、瞬間淹沒在無數只腳底下的倒霉鬼,頭皮發麻。
“走!”李知涯當機立斷,一把抄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大頭扛在肩上,動作牽扯到左腿初愈的傷處,疼得他呲了呲牙,“侯道長!扛上那個!往外撤!快!”
常寧子也顧不得胸口的悶痛,咬牙把氣息微弱的志哥背了起來。
三人護著傷員,如同怒海中的小舟,在狂暴的人潮縫隙里艱難地往外擠,生怕慢一步就被這憤怒的洪流碾碎。
剛擠出混亂的核心區域,迎面就撞上一個熟悉的小身影。
“李叔!”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