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大亮手指著李知涯,“他?尋經者?不能夠啊!您誤會啦!
他啊,就一印刷坊的機工!叫李……李啥來著?
反正每天天不亮過橋去上工,天擦黑才回來,我都瞧見的!
老實巴交一人,借他八個膽也不敢碰尋經者那掉腦袋的勾當啊!”
這話一出,別說崔卓華和他手下,就連李知涯自己都愣住了。
他飛快地瞥了劉大亮這平日里恨不得吸干苦力骨髓的行幫頭子一眼,尋思太陽打西邊出來了?
竟然幫自己這個從搭過腔的小機工說話?
李知涯腦子里瞬間閃過王疤癩那張臉――那家伙在工坊里狠了兩年,最后幾天反倒客客氣氣。
人心?真是海底針,撈不著也猜不透。
可惜,眼下這生死關頭,哪有功夫琢磨人性!
崔卓華還沒發話,他身邊一個腰懸“總旗”字樣銅牌的漢子先炸了毛。
那總旗一步踏出,指著劉大亮的鼻子厲聲呵斥:“劉大亮!你他娘的昏頭了?站哪邊呢?想清楚了說話!”
劉大亮身邊的運軍彭把總趕緊偷偷拉他袖子,小聲急勸:“老劉!別犯渾!”
劉大亮卻像是豁出去了,一把甩開彭把總的手,脖子一梗,聲音反而更高了,帶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和……委屈?
“我站哪邊?我哪邊都不站!我劉大亮就認運河的規矩,認漕運的飯碗!”
他指著運河里停得滿滿當當、動彈不得的漕船汽輪,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那總旗臉上:“盤賬?行!您盤!天王老子來了也得按規矩辦事!
可您盤賬就盤賬,把整個碼頭封了不讓船走,這算哪門子道理?
您瞧瞧!瞧瞧這些汽船!
一天一夜能跑二百里的鐵家伙!現在全跟王八似的趴在這兒!
上游的糧、油、鹽、鐵、礦石,運不出去!
下游的急等著用的貨,運不進來!
拖一天,碼頭堵死!拖兩天,運河變臭水溝!
拖三天?哼!民生動蕩,怨聲載道!
這潑天的干系,您幾位擔得起嗎?
反正我劉大亮,一個臭把頭,擔不起!
這運河上下幾千號靠它吃飯的弟兄,更擔不起!”
這番話,半是訴苦半是威脅,把漕運中斷的可怕后果赤裸裸地攤在了陽光下。
崔卓華臉上的陰晴不定瞬間被點燃,化作熊熊怒火!
他最后一絲偽裝的斯文徹底撕碎,露出底下豺狼般的猙獰:“擔不擔得起,輪不到你操心!給我滾一邊去!”
他猛地指向李知涯三人,聲音如同九幽寒冰,殺氣四溢:“把這三個尋經者賊徒――拿下!”
“喏!”
“遵命!”
崔卓華一聲令下,如同冷水潑進了滾油鍋!
碼頭四周,那些原本懶散看熱鬧的、假裝扛包的、蹲著抽煙的“閑人”,眼神瞬間變得如鷹似狼!
寒光閃爍,利刃出鞘的“嗆啷”聲連成一片!
粗粗一看,明晃晃的刀尖圍攏過來,竟不下三十人!
殺氣瞬間凝結!
“操!”耿異反應快如閃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