剎那間,所有迷霧被撕裂!
前后所有看似無關的事件,在這一刻,被這個“曾全維”的名字,徹底貫通了!
“取……取我的書箱來!”朱伯淙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,瞬間打破了死寂。他猛地轉身,不再看院中任何人,徑直走向自己的書房。
龐近東反應最快,立刻飛奔入內室,很快捧出一個半舊的紫檀木匣。
朱伯淙幾乎是劈手奪過,動作帶著罕見的粗暴。
他飛快地打開匣子,里面整齊地碼放著幾卷文書和……一本用藍色布面包著、書角已經卷起毛邊的冊子。
朱伯淙的手指有些發涼,他迅速抽出那本冊子,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。
他幾乎是粗暴地翻動著書頁,紙張發出嘩啦的聲響。
他的目光如鷹隼般在密密麻麻的名字和記錄上飛速掃掠。
書房里落針可聞,只聽得見他翻頁的聲音和略顯急促的呼吸。
空氣仿佛凝固了,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。燕宣禮等人屏住呼吸,大氣不敢出,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朱伯淙翻動書頁的手指。
終于,他的手指停在了一頁上。目光死死鎖住其中幾列――
曾全維,晉德十年生人(1701,今年就是38)。
二十歲(1720)入北鎮撫司任力士。
顯和二十年(1725)升總旗、二十六年(1731)試百戶。
顯和二十七年(1732)隨軍征準噶爾(履歷至此)。
后面還有一列小字,似乎是當時上司的評語――
其人果決狠厲,行事迅捷。然性情好問緣由,私心常溢于表。故每論升遷,雖功績不弱,終因“心性未純”而序列在后。
“準噶爾……顯和二十七年……至今未歸……”
朱伯淙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,每一個字都像冰錐刺入他的腦海。
顯和二十七年,新君朱簡n(當時還是太子監國)繼位的前四年。
那場對準噶爾部的戰事,至今仍在西北苦寒之地膠著,遠未結束!
一個本該在數千里之外、黃沙戈壁中浴血奮戰的北鎮撫司試百戶,怎么可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數千里之外的漕運樞紐――山陽?
朱伯淙猛地合上冊子,發出“啪”的一聲輕響,在寂靜的書房里卻如同驚雷!
他緩緩抬起頭,臉上已恢復了慣有的平靜,但那平靜之下,卻翻滾著驚濤駭浪般的寒意和殺機。他終于明白了!
這個曾全維,他必然知道!
知道三年前那樁被新君認為“有失妥當”的工部侍郎徐正明滅門案的全部內幕!知道他為何而死!知道他私藏了什么!
而他,曾全維,不遠萬里、甘冒奇險、甚至可能背負著逃兵的罪名潛回關內,他的目標只有一個――
那件被徐正明私藏,最終導致他滿門被屠戮的禁忌之物!
大衍樞機的副件!
朱伯淙的目光,仿佛穿透了府署的墻壁,遙遙鎖定了山陽城某個角落。
那個叫李知涯的機工,那奇異的藥膏,那“六部仆役”的胡……
這一切,都指向了那個黃銅部件。
而它,很可能已經落入了那個看似不起眼的機工手中!
曾全維在找它!
會不會已經從那個機工手中得到了?
這逃兵,還口口聲聲許諾幫忙打探關于“尋經者”的消息。
天知道他會不會早就加入了尋經者!
一股前所未有的緊迫感和冰冷的怒意,瞬間攫住了朱伯淙的心臟。
他感覺自己精心布下的網,似乎被一只來自過去、本該被遺忘在戈壁的“蟲子”,撕開了一道致命的裂縫!
事,非同小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