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陰沉得仿佛一層壓在山巒上的鐵幕。云海翻涌,似被無形巨手撕裂,裂隙間不斷閃爍著青白色的天雷,照亮了整片寂靜得過分的山谷。
白硯生站在斷崖邊,指尖仍殘留著方才凝煉靈訣后的余溫。體內的玄脈在低聲咆哮,像是一頭即將從束縛中掙脫的兇獸。他閉上眼,努力壓住那股越來越難被馴服的力量。
——今夜之后,一切都會不一樣。
風驟然從谷底卷起,獵獵作響,像是有什么正在接近。
他微微偏頭,便在下一瞬聽見了清晰的腳步聲。
綾羅心來了。
她的氣息一如既往——溫柔,卻不再隱藏鋒芒。隨著她走近,那股屬于她的香氣與靈息交織,像是輕柔的絲綢繞上白硯生的心臟,讓他不由得皺了皺眉。
“又想獨自一個人扛?”綾羅心站在他身側,語氣沒有怪責,卻帶著隱約壓抑的情緒。她看著他側臉,眼中暗光涌動,“白硯生,你知道我最討厭你這樣。”
白硯生沒有回答,只是繼續看著遠方那片被雷光撕裂的天幕。
綾羅心輕輕呼吸了一口,像是決定不再繞圈子:“你體內的力量……臨界點已經到了對嗎?”
白硯生眉峰微動,但仍沉默。
“瞞不住我。”綾羅心的聲音低緩,卻精準,“你在強行壓制那股力量,是因為擔心失控后會傷到——”
她忽然頓住,聲音像被什么掐住般。
片刻后她收回視線,眼底深處掠過一絲自嘲:“你連現在看我一眼都不愿?”
白硯生終于轉頭,目光落在她身上,平靜得像沒有一絲情緒:“不是不愿,是……”
“是怕我卷進去?”綾羅心替他接了話,語調卻比他更平靜,“白硯生,你對我這么好,會把我逼瘋的。”
“綾羅心——”
“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嗎?”她忽然一步上前,仰起臉,聲音輕得像風吹過樹葉,“我想把你拉回來。無論你要面對什么,我都想站在你身邊。”
白硯生呼吸一滯。
綾羅心抬手,指尖觸到他的衣袖:“可是你卻永遠把自己放在最危險的地方,把我擋在外面。我追了你這么久,你卻連一句‘別走’都舍不得說。”
風聲越來越響,像是在替他們回應。
白硯生終于低聲道:“如果我失控,你會——”
“我不怕。”綾羅心的回答幾乎是瞬間的,“你怕我受傷,我也怕你一個人……就這么不見了。”
她眼底的光像是在燃燒。
“所以,我決定了。”
白硯生微微一怔:“決定什么?”
綾羅心深吸一口氣,聲音帶著近乎偏執的堅定:
“從今天起,我絕不再讓你獨自面對任何事。哪怕你要踏入深淵,我也會跟你一起。”
白硯生心頭驟然一緊。
這是她第一次說得如此明白。
他喉嚨輕微滾動:“綾羅心,你這樣……”
“——太危險,對嗎?”她截斷他,“可我不在乎。”
她向他伸出手。
“白硯生,你什么時候能明白——我不是要你保護我,我是要與你并肩。”
天幕深處,一道粗壯的雷柱突然垂落,山谷震顫,空氣中炸開刺耳的嘶鳴。
雷光映照下,綾羅心的臉被銀色光芒勾勒,好看得幾乎不真實。
可她的眼神卻比任何雷光都鋒利:
“告訴我,你還想一個人扛到什么時候?”
白硯生指尖微顫。
體內那股壓制不住的力量開始躁動,像是被她的話沖刷得松動了鎖鏈。
他知道,再繼續封閉下去——無論是力量,還是心——都會徹底失控。
風暴就要來了。
而綾羅心,卻偏偏要向他伸出手。
白硯生沒有立刻握住她的手。
但綾羅心卻沒有收回,而是繼續向前一步,逼得他必須直視她。
“白硯生,我不是來問你允許的。”她的聲音不再柔和,而是帶著一種極為罕見的強勢,“你若執意把我推開,我會繼續追,追到你無路可逃的那一刻。”
白硯生沉默。
他能感覺到體內那股力量在震蕩、擴張,像被-->>雷鳴激活。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隱隱的失衡感。
“羅心……”
他剛開口,天空便突然爆裂開來。
轟——!
一道半山粗的雷霆墜下,將遠處的石壁砸得粉碎。碎石紛飛,震波席卷而來。
綾羅心本能抬手,靈力護住兩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