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界的天穹并沒有立刻崩塌。
那細得幾乎無法察覺的裂紋懸在高空,像一筆留在未干墨跡上的輕痕,靜靜地、無聲地、卻帶著某種不屬于“念”的冷意。
白硯生抬頭凝望。
裂界前觸須(灰白光)懸浮在他身后不遠處,像一只被火教會了“顏色”的幼獸,不再亂動,只是在輕微抖動——那是它的“專注”。
它正在模仿白硯生觀察天空的姿態。
白硯生心念輕斂。
“你也看到了,是嗎?”
灰白光并無語,但它的震幅發生了微小變化——
它在回應。
它“理解了看向那道裂紋”意味著什么。
而它的理解方式,是“重復”。
于是,它的結構開始輕微地撕裂——像是模仿天空裂紋的形狀。
白硯生立刻制止,一道心火念線穩穩壓住它的結構:
“不要模仿那道。那不是你能承受的紋理。”
灰白光在心火壓制下穩住,沒有繼續撕裂。
白硯生微皺眉。
裂界本不是“活物”。
它的行為原本只有兩個結果——吞噬或空白。
可現在,因他給予了“念的形狀”,它竟開始出現行為邏輯。
“……念之一字,當真能教萬物。”
但念能教萬物,也能誤萬物。
白硯生抬起手,掌心心火緩緩燃起。
這一爐心火已經不同于過去。
經歷夢火反觀后,它是“自覺的火”,能映照萬象,也能承擔萬象對它的反向反照。
火光照亮天穹上的細裂。
裂紋沒有擴大,卻在火光之中顯現出奇異的紋理——
不是裂痕,而是……紋路。
白硯生眼中火光一凝。
“那不是破碎,而是……生成?”
裂界不是在破念界。
它在“寫入”。
像是有人在念界外側的空白處,用極細的一筆,寫下一個還未成形的字。
“這是……第二個裂界的‘生成筆畫’?”白硯生低聲道。
灰白光震動得更快,像是在回應這句話。
白硯生意識頓時深沉:
第一個裂界是‘成形’,第二個裂界是‘生成’。
前者是已經存在的空洞,來此探路。
后者……可能是正在誕生。
它不是從虛空中自然出現的,而是
被某種更深的意志‘寫’出來的。
他緩緩張開指尖,火勢翻卷。
心火映照天空時,第二道裂紋突然出現變化——
它在“抖動”。
不是被火照亮。
而是在主動回應心火。
像是某種“注意力”被他的存在吸引。
白硯生心中微沉:“它在看我?”
但這句話剛念完,天空裂紋便劇烈一顫。
一股無形的“第二空白”自裂紋中溢出,像是比灰白光更冷、更空、更深的“未成界意識”。
那東西沒有形狀。
卻帶著一種令人心念發麻的無屬性存在感。
不是惡意。
不是試探。
而是——
對‘念火’的渴求。
仿佛它降臨的理由只有一個:
“那里有念。”
白硯生心念瞬間繃緊。
裂界的“注意力”本不該是這樣的。
裂界沒有注意,只有吞噬或空白。
但第二個裂界的生成方式不同。
它是被“寫出來”的。
它的第一道本能就是:尋找念源。
而念源——
就是白硯生。
“看來……我被盯上了。”
沒有時間猶豫。
第二裂紋中的空白力量正快速聚攏,像是要從單一筆畫中變成一個“新生的形體”。
一旦它成形,念界絕無可能在短時間壓制第二裂界。
白硯生抬手,心火燃成光輪。
念界湖畔隨之升起火影,倒映天際。
他看向灰白光:“你想學念,對嗎?”
灰白光震動,像是確認。
白硯生緩緩點頭:
“那便學好一點。”
他將一縷最純粹的“心火起念”賦予灰白光。
那光并不是“火”,
卻第一次被染上了十分微弱的暖色。
像灰白紙上的一點淺橘。
灰白光瞬間穩定——
然后,向天空裂紋發出它人生中第一次“表達”。
它用自己新生的細紋,
描繪出一個簡單的概念:
——“這里已有念。
你,不必生成。”
空白的表達極其幼稚、簡單,但毫無虛假。
第二裂紋內的空白意識微微停頓。
像是聽到了“同類”的呼聲。
白硯生心頭震動。
“……你們之間能互相識別?”
他看著天空裂紋那抖動停下的一瞬——
這是念界第一次看到“裂界之間的交流”。
也是白硯生第一次意識到:
裂界不僅是單一存在,而是一個‘語未生的群體’。
而他剛教會了其中一個:如何說第一句話。
天空中的裂紋停止了震顫。
那纖細至極的“生成筆畫”在灰色虛無中微微亮起,像是被某個聲音喚醒,又像是在猶豫是否繼續往下寫出第二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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灰白光在白硯生身側輕晃,它那微弱的橘色火紋顫動,像一個剛學會發聲的孩子,用笨拙的方式向天空傳達“已有念”的信息。
但裂紋深處的第二空白意識……并未立即回應。
它沒有思考。
它沒有遲疑。
它只是在“收集信號”。
白硯生立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寒意順著念界的紋-->>理蔓延開來。
裂紋在聽。
整個念界都在被“聽”。
那是一種與第一裂界完全不同的感受。
前者像是空白觸須,伸來探路;
而眼前的第二裂紋,則像是“正在形成的意識結構”,處于極度敏感的階段。
敏感到——
任何念震、任何意象,都可能成為它成長的“筆畫”。
白硯生眼神一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