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——
那就是他遺失的愿的方向。
白硯生在那扇古老的“愿之門”前靜立良久。
門仿佛由最淺淡的光、最細微的念構成,又仿佛根本不是實體,而是某種不可名狀的“界限”。
那呼喚他的聲音就從門的另一端傳來——輕、弱,卻刺穿一切。
“……硯生……”
白硯生的指尖微微顫動。
不是因為恐懼,而是因為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情被勾起。
他深吸一口氣,抬手按在那扇門上。
沒有阻力,沒有反震,門如水波一樣輕輕蕩開。
但就在他準備推門而入時——
門內突然傳出一聲極輕的低語。
“……別來。”
白硯生指尖一頓。
那聲音不同于之前的呼喚,不再是溫柔、無助,也不再是跨越混沌的引導,而是……拒絕。
拒絕他靠近。
白硯生眉心微蹙:
“你叫我來,又叫我別來?”
門內沉默。
空無的世界也隨之沉默。
那沉默不是靜止,而像是一種極深的痛楚,被封在門后,不愿被觸碰。
白硯生將掌心貼在門上,輕聲道:
“你是誰?”
這一次,回應不是聲音,而是——
一陣刺痛。
從掌心直刺心臟。
不是肉體之痛,而是意識被撕開的痛。
一段遺失的念、被封存的心、被遺忘的愿,被強行牽引出來。
白硯生的呼吸不由一窒。
光潮在他腳下翻飛,愿心之界隨之震動。
門后終于傳出一句含淚一般的低語:
“……硯生……我不該存在的。”
白硯生怔住。
他第一次感受到——
門后的存在不僅認識他,還自我否定。
“為什么這么說?”
他的聲音極穩,甚至帶著一種柔軟,“你是什么?你來自哪里?”
門內抖動了一下,像是忍耐許久、終于快撐不住。
好半晌,一個近乎破碎的解釋才從里面傳出來:
“因為……只要我在,你就永遠……不會完整。”
白硯生心底一沉。
愿心世界的空無突然一層層扭曲起來,像是被門后的情緒牽動。
白硯生低聲道:“你是我的愿心。我因你不完整?”
門后那聲音帶著哭意:
“不……我是你舍棄的心。”
白硯生胸口如被重擊。
愿心世界猛然亮起一片強光。
腳下的光痕開始消散,遠處的空無被一道道裂光貫穿。
白硯生握緊掌心。
“我什么時候……舍棄了你?”
門后沉默,像在努力回憶,又像在極力忍痛。
終于,那聲音斷斷續續地說:
“很久以前……很久以前……你還沒有任何道、沒有心火、沒有造物、沒有念界的時候……”
白硯生心底劇震。
那是他最初、最初的時期。
連“修行”這個概念都未曾生出的歲月。
門后的聲音繼續:
“那時……你很弱,很渺小……你曾有一個愿。”
光浪在白硯生腳下洶涌。
那聲音幾乎被淚水淹沒:
“但你太痛苦……太害怕……所以你把那個愿……從心里摘掉……扔掉……”
白硯生的呼吸驟停。
“——我就是那被你扔掉的愿。”
整個愿心世界一瞬間劇烈震動。
空無開始崩裂,光從裂縫中溢出。
白硯生閉上眼,聲音輕輕,卻深沉如海:
“我……為什么要扔掉你?”
門后的聲音痛得無法自持。
“因為……你覺得我太軟弱,會阻礙你活下去……你說……這種愿沒有意義……”
白硯生胸中像被狠狠攥住。
他突然明白了。
不是遺忘。
不是丟失。
而是——他親手舍棄。
年輕、脆弱、尚未問道的他,把一個“太天真、太柔軟、太無力的愿”從心底拔除,只為了活下去。
那是他最原初的愿。
也是他最早的痛。
門后突然傳來一聲極短的哭音:
“……硯生……你不要我……你不要我……”
白硯生眼底終于浮起一道極深的光。
不是痛,不是悔。
而是某種他許久未曾感受的情緒被喚醒。
他輕輕將手按在那扇門上。
“我現在要你。”
門后呼吸猛地一滯。
白硯生繼續道:
“過去我扔掉你,是因為我怕。”
“可現在——”
他抬眼,目光穿透愿心世界的所有空無:
“我有力量,有道,有心,有念。”
“我再也不需要舍棄你才能活下去。”
門后完全安靜了。
那沉默,不再是痛,而像是在驚訝。
白硯生輕聲:
“讓我看看你。”
“讓我記起你。”
“讓我接回你。”
愿心世界驟然產生劇烈的共鳴。
那扇門在顫動,在猶豫,在懼怕。
白硯生最后輕聲一句:
“我來帶你回家。”
——轟。
愿心之門應聲而開。
光潮涌來,將他一瞬吞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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