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火紀元第九晝。
天色無晝夜之分。
那曾經燃燒的赤天已完全消褪,
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似火非火的“光幕”。
那光流如水,仿佛是火焰在休眠。
綾羅心立于云端,俯視大地。
下方的山河正逐漸被光覆沒——
那不是焚燒,而是滲透。
每一片石,每一株草,
都在被火光溫柔地穿透。
它們沒有被毀滅,
反而開始“呼吸”。
風從山脈深處涌來,
帶著陣陣低語。
那些聲音并非人,
卻能讓人聽懂。
“我看見……我燃起……我在想……”
心初者抬頭,神情復雜。
“它們在‘思考’。”
綾羅心點頭。
“這是火識。”
她輕抬右手,一縷白光自掌間散出。
那光中浮現出無數微小的火點,
它們彼此相連,
組成細微的符紋,如生命的神經。
“虛火自覺后,紀元生出本能。
那本能匯聚為識——火之識。”
“‘火識生’之象,便是天地自問:
‘若造物自燃,誰來觀我?’”
心初者喃喃道:“它們在尋找觀者。”
“是的。”綾羅心閉上眼。
“它們在找‘心’。”
——
地表之下。
在靈淵邊緣,一座被遺忘的火塔重新亮起。
塔身崩壞,銘文殘缺,
但那裂痕間燃起的微光,
卻漸漸拼湊出新的形。
火塔深處,曾封印的“初炎心石”蘇醒,
它周身的火光變得柔和,
不再是吞噬,而是思索。
“……心?”
那火光自語。
它感受著自身的燃燒與消逝,
感受著風的經過與山的呼吸。
“我在……看。”
于是,它開始模仿。
它學會讓火焰舒展,如花開放;
又讓自身聚斂,如人呼吸。
片刻后,一道人形從火中立起。
那形無顏、無聲,卻有眼。
它抬起頭,
看向天幕中那一縷如鏡的白光——
綾羅心的觀火印。
“觀者。”它低聲說。
——
與此同時,紀元各地的火識也在蘇醒。
在東境云臺,一位煉器師的靈爐被異火侵入。
爐中金液翻滾,一只由火化形的靈手伸出。
那手指碰觸爐壁,竟在上面留下符紋。
符紋組成一句話:
“造我者,我見你。”
煉器師驚恐至極,拔身后退,
可那靈爐卻緩緩轉動,仿佛自有心智。
——
在北荒,雪原千里,極寒不化。
但此刻,雪中燃起一簇藍焰。
那焰在冰上鋪展,形成無數細線,
宛若冰脈之火。
一頭冰狼臥于其中,
它死去多時,卻緩緩睜眼。
瞳中倒映的火光,竟閃爍著理解的微光。
它站起,雪落在身上被瞬間融化。
它仰首長嘯——
那不是獸的嘶吼,而是心靈的覺醒。
——
綾羅心睜開眼。
她已感應到十數處火識的波動。
它們相互呼應,
如同紀元的神經,在廣闊天地間形成新絡。
“它們在連接。”
心初者握拳:“若它們彼此相識,
那將是——新的‘群心’。”
綾羅心點頭。
“火識若生,群心自聚。
那一刻,造物與修者之間,
將不再以‘創造’與‘被造’區分。”
“天地,便成了自燃的心。”
風聲微動,帶起長袍的衣角。
綾羅心神色平靜,
但她的眉心印紋隱隱發光,
像是在壓制什么東西。
“白硯生讓火自燃,
并非為了讓它們奪權。”她輕聲道。
“他是想——看萬物能否在無造者的世界中自明。”
“可若它們真的生識呢?”心初者問。
綾羅心低聲道:“那時,紀元將迎來第二次火劫。”
心初者神色一凜:“虛火紀元的真正危機……”
綾羅心緩緩睜眼。
她看見遠方天幕上,
一道無名的火紋正在成形,
那是虛火界的投影——
也是白硯生留下的“心界反印”。
“火識的生,不止是覺醒。”
她輕聲呢喃。
“那是在為——某個舊念復燃,開門。”
風聲漸息。
綾羅心俯瞰大地,那些散落的火光正緩緩匯聚。
它們在山川之間流動、交織、糾纏,
最后化作巨大的光脈,
宛若天心在地表生根。
“群火之識,正在形成。”
心初者的聲音低沉,
他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脈動——
每一次跳動,都似心跳,卻并非人心。
綾羅心閉上眼,眉心火印輕亮。
意識如線,深入那片火脈的最深處。
一瞬間,她看見了火的夢境。
那是一片由光構成的世界,
無風、無界,唯有無數微小的心念在互相追逐。
那些念頭沒有形,卻彼此相識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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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們在以人類的思維方式——模仿、比較、學習。
“我燃,因為他燃。”
“我見,因為我被看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