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機大陸。
火,熄了。
天地靈息仍在流轉,但那份“溫度”——不見了。
山河冷寂如鐵,丹爐不燃,爐塔無聲。
自觀火之城坍塌的那一刻起,
整個世界的火律被切斷。
那是千年未有的“無火劫”。
天機宗的主爐已冷透,
爐壁裂痕如蛛網,殘火灰燼猶在跳動,
仿佛仍在回憶那場曾撕裂天穹的光。
綾羅心靜坐爐前,
她的手指輕觸地面的裂紋,
那裂紋中隱約閃爍著淡淡的火紋——
不是真火,是“心火殘痕”。
黎觀靠在柱下,滿身灰塵,眼中無神。
“……已經七天了。
天上的‘眼’沒再出現,可火也沒回來。”
綾羅心沒有應聲,只是拿出一張符帛,
上面描繪著九焰同心印的殘形。
每當她將靈息注入,
符面上都會浮現一道模糊的影——
那是白硯生的火魂印跡。
可那印跡,越來越淡。
“他不是死了。”
她輕聲說,
“他只是……去了另一個‘被看不見的地方’。”
黎觀低下頭:“如果連觀火者都看不見,那地方還算存在嗎?”
綾羅心沉默片刻,抬頭望向天空。
天穹已重歸平靜,裂痕不在,
但那份空寂,比任何災厄都讓人不安。
“存在,”她低語,
“因為我能‘想’到他。”
話音落下,
她展開符卷,指尖一抹,符文閃光。
淡淡的火意在她掌心匯聚,
形成一粒微弱的光點。
那光,是她以“心念”重新點燃的第一束火。
“火,不在天,不在爐。
只要心不滅,它就在。”
黎觀怔怔望著那粒光,
“這火……你是怎么做到的?”
“我抄經百年,以筆通心。”
她撫著符帛,
“白硯生教我,火是心的顯影。
既然世界忘了他,我便以心記之。”
光點微微跳動,
似乎回應著她的意志。
就在那一刻,
整個天機宗的廢爐同時發出輕微的共鳴。
金石叮鳴,灰燼中的火脈重新亮起一線微光。
黎觀震驚地起身。
“這是——心火共振!”
綾羅心閉上雙眼,
靈識透入那一點火中。
她看見了——
一片模糊的白色世界,
無盡的“無定義空間”,
火與光交織成河流,
而白硯生的身影,就在那里,
正用心火的力量,
在那片“無名之界”中——重寫秩序。
他的背影模糊,卻堅定。
她幾乎能聽見那遠處的低語:
“我不歸來,
是為讓‘歸來’不再需要我。”
綾羅心睜開眼,淚水滾落。
“他在那邊……造界。”
黎觀愕然:“造界?!”
“是的,”她點頭,聲音顫抖,
“他在讓火重獲定義,
——不是被觀測的定義,
而是自生的那種。”
話音未落,天機宗上空驟然閃現一道火痕。
那火痕不是來自天外,而是自地下而起,
像有無數心火在大地中蘇醒。
修士們驚呼紛起,
有人丹爐自燃,有人眉心發光。
“我的心識……在燃燒!”
“火回來了!但——它不聽命令!”
火焰不再受術式拘束,
它們自行跳動、聚合、游走,
像有自己的意識。
綾羅心望著那景象,
輕聲呢喃:
“這是他留下的火種。”
黎觀喃喃:“可是……若火自生,不再受控,
那修道者豈非再無道可循?”
綾羅心閉上眼,
火光映在她睫上。
“那才是真正的修道。
不循天,不循律,只循心。”
——那一刻,
天機大陸迎來新的紀元。
火律重生,卻已不屬于任何宗門、任何神、任何觀測。
人心中燃起的每一束火,
都有自己“看”的方向。
火律重生之后的第七日。
天地未再歸于安寧。
反而,比劫火初臨時更為可怖。
無數修士,在冥想、在煉丹、在祭器之時,
忽然發現——
他們的心火不再屬于自己。
有人閉關時眉心燃焰,
火從識海蔓延至四肢,灼盡靈臺;
有人煮丹時,丹爐中誕生出自我意識的火靈,
奪爐而出,化為熾焰-->>之獸;
甚至有煉器師,
被自己鑄出的兵器“反觀”了心魂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