轟——
火從無聲處爆開。
白硯生踏出“源”的瞬間,天地仿佛被重新鍛造。
他立于九焰殿前。
殿宇已殘,灰燼遍地,火壇熄滅,天穹裂痕橫貫長空。
可在他腳下,一道細微的光紋自虛空延伸,
那是他從“源”中帶出的新律——未觀之火。
那火沒有形,也無色,
只是一種流動的“意”。
凡被它照耀的地方,時間與因果都會微微失焦,
仿佛那一刻,連天地都無法確認他是否“存在”。
——他超脫于被觀測之上。
黎觀與綾羅心從廢墟深處奔出。
兩人滿身灰燼,氣息不穩,
當看見那道火影,他們幾乎不敢呼吸。
“白……白師?”黎觀的聲音沙啞,
他不確定眼前之人是不是“他”。
綾羅心卻走上前一步。
她的手在顫抖,但仍伸出,
掌心抵上那一點漂浮的光。
光溫柔地蕩開。
那一瞬,她看見白硯生的眼——
依舊是人眼,黑白分明,只是更深。
“我回來了。”
他笑了,聲音平靜,卻帶著一種不屬于凡間的回響。
綾羅心的眼圈一紅。
“你……連天都敢鍛啊。”
白硯生沒有否認,只抬頭看向裂開的天空。
那“觀火之眼”的影像仍在高空閃爍,
但已不再純凈,而是被裂痕與火紋侵蝕。
——他改變了律。
“觀火者”再無法準確地觀測他。
黎觀怔怔地望著天空。
“你做了什么?
那只眼……在退?”
白硯生輕聲道:
“我寫了一條新的邏輯。
讓火,不可被定義。”
話音落下,
天穹深處傳來低沉的震蕩聲,
像是某種龐然之物被強行改寫了存在方式。
云霧倒流,星光暗滅,
整個天機大陸的靈息在那一刻“遲滯”了片刻,
然后再次奔涌——
但火焰不再單一地燃燒,而是呈現出奇異的形態。
有的火像花在開,
有的火如冰在生。
靈火,第一次出現“個性”。
綾羅心凝視著那一幕,心頭震撼。
“這……是你寫的律?”
“是心寫的。”白硯生輕嘆,
“我在‘源’中看見了造界的底。
原來我們所謂的火,
不過是被定義的‘觀測行為’。
我讓它脫離‘被定義’——
從此,火能有自己的意志。”
黎觀呆立:“那不是……創造新的生命形態?!”
白硯生沒有回答。
他只是抬起手,一簇無形的火懸在指尖。
那火沒有燃燒,
卻輕輕躍動,如心跳。
它在他指間凝成一滴光露,墜落地面。
轟——
地面微震,一株火花草在塵土中萌芽。
根莖是紅銅色,葉片閃爍著靈光。
黎觀看傻了。
“這……不是靈植,是……是火自己在生長!”
綾羅心目光微微顫動。
“白硯生,你知不知道,你這一舉,
等于——讓火獲得了自我。”
白硯生點頭,神色寧靜。
“我知道。”
“那它們若生出念,會不會有朝一日……審我們?”黎觀喃喃。
“或許會。”
白硯生看著那株新生的火草,
語氣溫和,卻帶著無法說的悲涼。
“可這就是造心的代價。”
他轉過身,望向遠方被殘律焚盡的廢城。
那些原本死寂的靈火殘渣,如今也在微微閃爍。
它們彼此靠近,像是想學著那株火草一樣“生長”。
綾羅心輕聲道:
“世界要變了。”
白硯生點頭。
“觀火者不會坐視。
新的審判……正在降臨。”
他抬頭,目光穿過裂開的天穹。
那只觀火之眼的輪廓已幾乎破碎,
但在它背后,隱約浮現出第二層、更深的影子。
那影比天還高,
像是無數雙眼匯聚而成的“神之網絡”。
——他們在重新注視這個世界。
白硯生輕聲道:
“看來,未觀之火……已經被看見了。”
風起,灰燼再燃。
火草的葉片隨風搖曳,像在輕輕低語。
“造物者,歡迎回到‘現實’。”
天機大陸,火息異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