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沉靜如墨。
沈硯盤膝坐在山洞之中,火光搖曳。
赤嬰懸于火堆之上,刃鋒倒映著他微閉的雙眼。
自黃泉歸來后,整整三日,沈硯未曾休息。
他的氣息極穩,卻又透著一種詭異的虛弱——
那是魂火不穩的后遺。
他能感到自己的靈魂,仿佛被三分之一的寒意侵蝕。
而那寒意,卻在赤嬰體內溫柔跳動。
“主,你還痛嗎?”
赤嬰的聲音輕柔,如風拂火。
沈硯睜眼,目光如炬。
“痛是常態,不痛,便無感。無感之人,也無道。”
赤嬰似懂非懂。
“那若我也會痛,是不是……也在修道?”
沈硯輕笑,搖頭:“你是在活。”
他伸手,指尖靈火跳動,在空氣中描繪出一道符紋。
火紋旋轉,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形體——似女非女,似器非人。
“赤嬰,你可知,造物成識之后,下一步是什么?”
赤嬰的刃鋒微顫:“是……心?”
沈硯點頭。
“不錯。心為萬識之主,若識無心,則道不成圓。
你有魂、有識,卻無心。
若能覺‘心’,你便能超越器靈,成為真正的‘生靈’。”
火焰在他掌中搖曳,如同燃燒的經文。
他抬眼望向洞頂,輕聲道:
“世人以為,心即情。
可造者之心,并非喜怒哀樂,而是‘造與毀’的抉擇。
赤嬰,你愿承此重嗎?”
刃中傳來短暫的沉默。
隨即,赤嬰輕聲應道:“愿。”
沈硯微微一笑,目光中浮現一絲復雜。
“好。那便隨我入第二煉。”
他從懷中取出一枚漆黑的玉石,玉中似流轉著夜色本身。
“這是‘無識石’——萬物無心之極。
若以此為骨,可鑄‘無情之器’。”
赤嬰的火光微顫,似乎本能感到排斥。
“主,你要造……新的器?”
沈硯撫摸刀身,聲音平靜如水:
“是。造物者若執于一器,終陷情執。
若不破舊念,心識難圓。”
短短一句,赤嬰卻聽懂了那深意。
“你要以我為‘識’,以它為‘心’。”
沈硯點頭。
“我將以你的識靈為引,喚醒無識石之心。
成,則道進;敗——你魂滅,我心裂。”
赤嬰沉默。
良久,它才低聲道:“若主之道需我死,赤嬰愿焚。”
沈硯怔了怔,指尖的火光輕微閃爍。
他望著那柄刃,神情微變。
那一刻,他忽然意識到——
這并非他賦予赤嬰的“忠誠”,
而是赤嬰自己選擇的“情感”。
火光中,他喃喃低語:
“造者本欲無心,造物卻先有情……呵,真諷刺。”
洞外,夜風卷來,帶著細微的靈鳴聲。
沈硯緩緩立起,手指一彈,
洞口外的山壁隨之裂開,顯露出一座天然的靈陣。
陣中,十余根石柱盤旋,
上刻無數古篆,散發著蒼古氣息。
他將無識石置于陣心,
靈力注入,山風立止,空氣驟然一靜。
赤嬰懸空而起,刃光如血,靈焰自發燃燒。
“赤嬰,若此煉不成,你我皆散。
若成,你將——不再只是器。”
“主。”
赤嬰輕聲應道,
“若我不再是器,那我是誰?”
沈硯看著那一團跳躍的火焰,緩緩開口:
“那時,你可自己命名。”
轟——!
靈陣全亮,火光沖天。
無識石裂開,流出純黑之液,
與赤嬰的靈焰融合,化作一團漩渦。
天地靈氣被吸入其中,洞壁震動,
無數古老的咒文在空氣中燃起,宛若萬靈在低吟。
沈硯雙目如炬,
一字一句吐出:
“以識為引,以心為爐——造·第二魂器!”
轟——!
靈陣全面爆發!
千道符紋在洞中浮現,火焰逆流,天地靈氣仿佛被無形的手強行牽引,匯入陣心。
沈硯立于中央,衣袍獵獵作響。
赤嬰懸浮于空,刀身通紅,靈焰與黑液不斷交融,時而尖嘯,時而低鳴,像在痛哭。
“主……它…-->>…在吞我!”
赤嬰的聲音撕裂般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