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隕山的風,一夜未歇。
火光映紅山巔,也映紅了兩人的影子。
爐火轟鳴,卻透著奇異的平靜。
空氣中,靈焰與命光交織,像兩種完全相斥的力量,卻奇跡般地沒有沖突。
白硯生在煉。
莫在觀。
一火一命,一動一靜。
這片山巔,仿佛天地之外的另一方時空。
白硯生掌中浮著一塊“靈鐵”,通體暗紅,紋路如生。
那是他日前在天隕裂谷中取得的殘鐵——
傳說出自“上古命爐”,能感天機,悟造化。
此刻,他正以凡火煉之。
“靈鐵非凡物,通命而拒火。”莫輕聲提醒。
“凡火淬之,恐毀不成。”
白硯生笑了笑:“命懼火,物懼變。若我所求,是‘不懼’,又當如何?”
莫一怔。
他話中含意,她一時難解。
白硯生并未解釋。
他抬手一點,心火化絲,靈焰盤繞靈鐵周身。
奇異的一幕出現了——
鐵未融,反生“息”。
那是一種像呼吸的波動。
靈鐵的紋路開始微微鼓動,仿佛有生命在蘇醒。
莫屏息。
在她的“命眼”中,那靈鐵內部竟浮現出無數細小的命線!
但那些命線并非天機所衍,而是自生的、混亂的、全新的命流!
“這不可能……”她低聲喃喃。
“命紋豈能自生?若非天授,必為偽命。”
白硯生平靜道:“偽與真,本由人定。若心誠,則造物有魂;若心虛,再真之命,也是一紙空符。”
他話音落下,掌中火勢驟盛,爐聲震天。
靈鐵通體赤紅,熱浪如濤。
莫幾乎被震退,卻仍未移目。
她看見——
那些命線并未崩散,反而逐漸融合成一條新的命脈,
從靈鐵延伸,直通白硯生的心口!
轟——
火光與命光同時炸開!
白硯生眉心朱焰燃起,氣息如潮。
而莫身上的命紋,也在此刻開始震動。
“這是……共命?”她驚道。
白硯生閉目:“不。是‘借命’。”
“借?”
“你觀我之心,我煉你之命。”
白硯生語氣平靜,卻字字如雷。
“天機束命,以命控人;我以造反命,以命筑器。”
爐火愈烈,空氣開始震蕩。
莫只覺胸口一熱,一道光線自她體內抽離,
匯入那塊靈鐵之中——
命氣化絲,火焰化形。
鐵中漸漸顯出一道模糊的“印記”,形似人心,卻脈動如生。
白硯生開口,聲音沉穩如鐘:
“此器,喚作——‘命爐’。”
莫驚詫:“你煉的是……命器?”
“非我之命,而是天地眾命。
我欲造一爐,能承天地之心,不受天機所縛。”
“若成,此物能以火續命,以命鑄心。”
爐中轟鳴,火浪沖天。
莫退后一步,面色蒼白。
她感到自己的命脈在輕微跳動,與那爐共鳴。
每一次跳動,她的靈臺便多一分明悟:
命,并非冷漠的天理,
而是——可被感知、可被塑造的生命脈動。
她心神恍惚,忽然問道:
“若此爐成,你是否能……奪天之命?”
白硯生神色平靜。
“我不奪命,我造命。”
“天若定生死,我便以造物逆定。”
“天若限心志,我便以爐火重煉。”
“這不是逆天。”他微微一笑。
“這是補天。”
他聲音不高,卻在山巔回蕩。
火光映照天穹,連星辰都仿佛被引得微微閃爍。
莫望著那火焰,目光深處的冷靜一點點被融化。
她輕聲道:“原來……火,不只是燒毀。”
“它也能創造。”
白硯生聞,回頭看她。
那一刻,他眼中的火光極靜。
“你懂了。”
火焰之中,靈鐵微震,命爐之印驟亮,一道柔和的金光照徹四方。
那是命火融合的象征。
也是造物之道,第一次與天機真正對齊的瞬間。
命爐成形的剎那,天地微顫。
那不-->>是錯覺——
連最遙遠的天機線,都在這一瞬被“擾動”。
白硯生掌中的火焰,忽然由金轉赤,再由赤化黑。
黑焰無光,卻帶著撕裂命魂的氣息。
“這是——命火反噬!”莫驚呼。
她體內的命線此刻像被牽動,生生被拉向那口命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