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皎皎深吸一口氣,在謝清宴略帶詢問的目光下,緩緩打開了帕子。
里面是一小撮顏色深褐、質地粗糙的藥沫,散發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怪異氣味,混合著苦澀與某種微弱甜腥,與尋常藥材截然不同。
蘇皎皎的指尖捻起一點藥沫,湊近鼻尖仔細嗅聞。
那股甜腥味在藥粉被捻動時似乎更明顯了些。
她眉頭越蹙越緊,臉色也一點點沉了下去。
“夏梅。”她抬頭,聲音帶著一絲的顫抖,“拿我的銀簪來,再取一碗清水。”
夏梅不敢怠慢,立刻從蘇皎皎妝匣里取出一根素銀簪子,又從旁邊桌上倒了半碗清水端過來。
蘇皎皎將銀簪尖端插入那撮藥沫中,片刻后抽出。
只見原本光亮的銀簪尖端,赫然染上了一層青黑色。她又捻起一點藥沫,輕輕撒入清水中。藥沫入水并未迅速溶解,反而沉底后,水面竟浮起一層極其細微且帶著油光的暗黃色泡沫。
“果然……”蘇皎皎的聲音冰冷,握著布包的手不由攥緊,布包的布料都起皺。
她抬頭看向秋棠,眼中難以掩蓋的憤怒,平復住語氣道出真相:“這藥沫里摻了馬錢子粉,而且是經特殊炮制,讓毒性極緩卻足以日積月累侵蝕臟腑,令人氣血兩虧,產生胎元不固的慢性劇毒。”
一旁的謝清宴聞,眸光暗沉。
他雖不通醫理,但馬錢子之名,在軍中也常聞,乃是大周律例嚴禁民間私用的劇毒之物。
秋棠怔愣地看著蘇皎皎手中那包不起眼的粉末,瞬間明白了姨娘為何身體始終虛弱不堪,死前呈現出種種異常癥狀。
她根本就是被人用毒藥,一點一點,從內部蛀空了根基。
而周瑤最后的催產,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,是為了確保柳姨娘必死的結局。
她不敢想象,姨娘在最后的日子是多么痛苦,甚至還要在她面前假裝無事,就是怕她擔心。
“難怪……難怪姨娘后期會渾身浮腫滲血,吃什么吐什么……”秋棠淚如雨下,巨大的悲憤涌上心頭,懊悔自責,“如果當時我發現這個所謂的藥有問題,及時拿給夏梅姐姐看,姨娘也就不會慘死,是我害死了姨娘。”
無盡的內疚將秋棠包裹住,蘇皎皎望著她,輕嘆一聲。
“秋棠,這包粉末從哪里來?”她握著粉末,詢問道。
當初她是有叮囑柳姨娘不要隨便用府上的吃食,可柳姨娘卻私自在服用這樣的毒藥,肯定是有原因。
秋棠搖頭,抹淚道:“我也不知,我還是偶然一次見姨娘在服用一樣東西。那時候姨娘說是藥太苦了,吃點蜜餞。”
“姨娘怕苦我是知道了,當時也就沒有放在心上,還是整理遺物,我才發現。如果當初我追問下去,姨娘是不是能活下去?”
秋棠就像是進入了一個死胡同,她拉住蘇皎皎的手腕,想要尋求一個答案。
前世,柳姨娘不爭不搶,留在冷院,最終也只是一卷涼席,曝尸荒野。
這一世,說到底是她對不起她們主仆。
蘇皎皎將秋棠攙扶起來,愧疚地說道:“柳姨娘是因我而起,你放心,我定然會為她討回公道。”